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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泊秋不會用陳中嶽的方式來訓練陸宗停,相對來說他給他的任務說得上是輕鬆快樂的,而且會給他很好的飲食和足夠的休息,但是陸宗停對自己比較狠,經常練到渾身散架高燒不退,然後趁機賴著陳泊秋撒嬌。
他很喜歡陳泊秋身上藥物的冽香味,喜歡埋在他懷裡或者後腰像小狗一樣蹭個不停,然後不停耍賴,剛開始陳泊秋會有些不知所措,後來小狗的樣子實在可憐,陳泊秋就開始學著回應他,再後來每句都會回應他。
「泊秋哥哥,別去上班啦好不好。」陳泊秋在廚房裡煮麵的時候,陸宗停多半要竄進去抱他。
陳泊秋被他撞得一個趔趄,然後穩住身體,無奈地道:「要去的。」
陸宗停嗚咽道:「我都生病了,你陪我嘛。」
陳泊秋一手翻攪著麵條,一手輕輕撫摸窩在自己身前毛茸茸的小腦袋:「很快回來。」
陸宗停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陳泊秋:「那我跟你去可以嗎?」
「外面冷,宗停會難受的,」陳泊秋關了火,把麵條盛出來,試了試陸宗停額頭的溫度,「你看,還燒著。」
「是你手太涼啦!」陸宗停一把握住陳泊秋的手。
陳泊秋微怔,隨即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涼的話宗停不要碰。」
「我不!我要給你暖起來!」陸宗停一雙小手努力地裹著大手,然後邊搓邊哈氣。
陳泊秋怕他生著病出去再病得更厲害,先餵他吃完了燉煮軟爛的麵條,又費了很大勁兒把他哄睡,要出門的時候,他又啪嗒啪嗒地從臥室里出來,眼淚汪汪地抱住他的大腿。
陳泊秋蹲下來給他抹眼淚。他不會安慰人,哄孩子更笨了。
他問陸宗停是不是做噩夢了,陸宗停不吭聲就抽抽。
他又問是不是凍著了,還是病得難受,陸宗停還是抽抽不說話。
他沒辦法,只能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輕聲重複「不哭了」,於是陸宗停開始乾嚎。
陳泊秋無奈地抱著他生硬地干哄。
上一秒還泫然欲泣的小屁孩,馬上就趴在陳泊秋肩膀上得意地笑,等陳泊秋放開他了,他又擠出眼淚癟著嘴,仿佛全世界的委屈都他一個人受了:「我想跟你去,泊秋哥哥。」
陳泊秋用紙巾給他擤了鼻涕,嘆著氣道:「走吧。」
「好呀!」陸宗停差點把鼻涕又笑出來。
小時候的陸宗停腿有些短,胳膊也肉肉的,跟基地外很多可愛的小孩子沒有區別。走路的時候他比他快一兩步,他就委屈巴巴地說,泊秋哥哥,你等等我嘛。
明明他的手一直牽著他的,只是大人難免走得快些,但小狗就是喜歡撒嬌,喜歡像個掛件一樣賴著他。所以後來他都背著他走,直到他不願意讓他背了為止。
現在他長大了,自己能走得很快很穩,不會再需要他了。以前會因為找不到他就撅嘴翹腳鬧脾氣,現在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他也不會難過了。
甚至可能……都不會發現吧。
其實這樣也很好。
以前林止聿經常在他耳邊念叨,說泊秋啊,我是你哥哥,我一定得死在你前面,你得送我。
陳泊秋不明白。
林止聿又說,一個人真正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是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也離開人世的時候。一個人的離開,會給那些活著的記得他的人帶來至死難消的痛苦。
「哥比較自私,受不了這種痛苦,所以對不起我們泊秋了。」林止聿紅著眼睛揉了揉他的頭髮,聲音有些哽咽。
但陳泊秋也沒有很明白,一直到林止聿死去,他每日每夜被那種至死難消的痛苦凌遲的時候,他才知道活著的人想著死去的人究竟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他的多維儀裡面保存著很多以前跟哥哥通訊時哥哥的影像和聲音,每一段記錄都是真實存在的,可是每一段記錄都無法真正還原他的溫暖懷抱和細緻言語。
那些明明都是他,卻又都不是他。
他想再見他,卻知道他再見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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