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停愣了半秒就追上去,陳泊秋已經開始吐混著血的酸水和膽汁——這說明他的胃幾乎是空的,根本沒什麼東西可以吐。
他立刻想到了那份用餐申請,心臟狠狠一絞。
陳泊秋一開始用手撐著膝蓋,後來站不住了,也沒想著要去扶什麼,直愣愣地就要往地上跪,陸宗停攥住他的胳膊,發現他的衣服不是正常作戰服的厚度,他一下就能摸出來他身上冷得像冰。
陸宗停把人往自己懷裡攬:「別吐了,這麼吐太傷身子,能忍得住嗎?」
陸宗停並不知道陳泊秋是孕吐,相對來說是很難忍住的,原本他就容易噁心,小寶寶在肚子裡亂動,就更加要吐。他一邊搖頭,一邊用微不足道的力量推開陸宗停。
陸宗停把他抱得很緊,他是推不開的,這些日子以來小檸檬已經長大一點兒了,把他的小腹頂起來一些微弱的弧度,他擔心兩人靠得再近些,陸宗停就會感覺到異常了。
於是他只能竭力忍著不再吐,但喉嚨被折騰得厲害,他說不出來話,也依舊被陸宗停箍在懷裡動彈不得。
他流了很多血,沒吃什麼東西,也沒有休息,沒有力氣再掙扎了,除了身體因為疼痛和寒冷無意識地抽搐幾下,他幾乎動彈不得。
如果沒把那些漿果吐出來的話,他是可以堅持到送陸宗停回去基地的。但是那些果子太酸了,吃下去非常燒胃,他忍了許久,實在覺得艱難。
陸宗停想把陳泊秋直接抱回基地,陳泊秋卻攥著他的衣服,勉力從刺痛難忍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別起來……」
陸宗停當他是難受不想動,好聲好氣地答應著:「好,不起來,你再歇會兒,但是就這麼一小會兒,得趕緊回去。」
陳泊秋靠在他懷裡,面色灰白地闔著眼眸,是半昏迷的狀態,但一直攥著陸宗停的衣服不放。他知道自己是走不回基地的,他只是想開狼瞳給陸宗停探個夜路,讓他回去的路安全一些,但是他一試圖開起來,就暈得要乾嘔。
陸宗停的胸膛很溫暖,他努力讓自己儘快地恢復過來。
陳泊秋對擁抱是沒有什麼概念的,在他的人生里,極少跟別人有這樣溫柔而綿長的肢體接觸,他遇到的大部分人給予他的接觸都是拳打腳踢或者推搡拉扯,包括他的生父陳中嶽。
會這樣抱著他的,只有林止聿和陸宗停。
他出生的時候林止聿已經算個成熟的大人,很喜歡抱著他蹭臉玩兒。
後來他長大了,遇到了陸宗停,那個只有五歲的小孩,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污和大部分人對他的偏見和疏離,用一個只能籠住他半截大腿的小懷抱就把他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
可是很多事情都變了。
—
陸宗停在陳泊秋昏昏沉沉的時候,脫下自己的大衣裹住了他,然後伸手去探他身上穿著的作戰服。
陳泊秋蹙眉抗拒地蜷著身子躲,但還是讓陸宗停摸出了不對勁——三艦軍的作戰服是雙層的,陳泊秋這一件,內層明顯被拆了,只有薄薄的外面一層。
作戰服外層是三艦的代表色,內層都是黑灰色,陸宗停很快就想到了陳泊秋給他改的那件作戰服,他說是用廢舊布料改的,他當時沒多想,現在看來,所謂的廢舊布料,就是他從自己的作戰服上拆下來的?
內層的主要作用就是保暖,難怪他一直喊冷……
陸宗停想問問陳泊秋,他在半昏迷中呼吸卻忽然急促起來,像被什麼可怕的事情強烈刺激著,攥住他衣服的手用力到暴起青筋顫慄不止,陸宗停嚇了一跳,叫了他好幾次,他才嗆咳著掙扎著醒來。
咳嗽止不住,他斷斷續續艱難地對陸宗停道:「上校、地下……有異響……」
陸宗停蹙眉將陳泊秋攬得更緊了點兒:「什麼異響?是活物嗎?」
陳泊秋還沒來得及回應什麼,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兩人就都聽到了由遠及近的,浩浩湯湯的昆蟲振翅聲和嘶鳴聲。
陸宗停心頭一驚,剛要抬頭探查,陳泊秋卻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猛地起身把他撲倒在地,陸宗停一個天旋地轉,回過神來的時候身上襲來腥臭粘膩的風,睜開眼睛就看到滿天都是老鷹那麼大的灰白色的蛾子,眼睛有它們半個翅膀那麼大,圓溜溜黑洞洞的,翅膀上是一簇又一簇密密麻麻的半月型深灰色花紋,看起來倒像很多個小眼睛擠在一起。
灰蛾子們蟲身肥碩,屁股里射出白色的綿針,像傾盆大雨一樣鋪天蓋地地砸下來,陳泊秋撲著陸宗停躲過了第一波綿針,第二波第三波又接踵而至。
陳泊秋踉蹌著起身去夠地上的清泠木,陸宗停扶住他:「我來,你確認地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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