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發現,陳泊秋一直在搓動他的手,想要把它暖起來,陸宗停又叫了他兩聲,看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我沒事了。」
「……嗯、嗯。」陳泊秋仍有些怔忡似的,鬆開他,開始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後退,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喉嚨里卻干啞得厲害。
陸宗停這才看到他的眼睛在這樣的光線下幾乎黯淡成了徹徹底底的灰色,渾濁不堪,心下一緊:「你剛剛是看不清嗎?」
「沒別的、辦法,」陳泊秋吃力地解釋著,「我知道,髒。」
「我沒說你髒,」陸宗停知道他說的是剛剛幫自己吸碎屑的事情,想把他拉回來,發現自己不太有力氣,就道,「你過來。」
陳泊秋呼吸急促,在原地一動不動。
陸宗停開始不要臉起來:「你剛剛不是還強吻我,這會兒躲那麼遠幹什麼?」
「我沒……辦法,」陳泊秋斷斷續續地說著,他並不能分辨出陸宗停的調侃和玩笑,只能一邊重複著蒼白的解釋,一邊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說,「我去找水,前面有。」
「餵……喂!」陸宗停想著陳泊秋腿傷未愈,眼睛好像也不太看得清,心下著急,但又有心無力。
雖然說出來丟臉,但他畢竟剛剛是一個差點窒息而死的人,這會子還在恢復,聲音不大力氣也不夠,眼睜睜地看著陳泊秋往前奔去。
陳泊秋很快就回來了,他用一個鐵飯盒給他裝了滿滿一碗水,水質還算清,喝起來也解渴,陸宗停這才覺得精氣神都重振而起:「我剛剛是......差點被那些碎屑噎死?」
陳泊秋點頭,動作有些僵硬。
陸宗停小聲嘀咕:「這可有點兒太丟人了。」
「還難受嗎?」陳泊秋的聲音嘶啞至極,甚至有些刺耳,他意識到這一點,壓低了聲音,輕輕道,「冷嗎?」
陸宗停搖了搖頭,把飯盒遞給他:「你也喝兩口。」
陳泊秋搖頭:「我不渴。」
陸宗停剛想跟陳泊秋說些什麼,就看到他不知從哪兒又變出來一個半大不小的藥箱,正在從他的藥箱裡把白艦軍標配的那些藥物都拿出來,整齊有序地放進去。
陳泊秋手上忙活著,蒼白乾燥的唇瓣也一直在開開合合,啞聲跟陸宗停說話:「以基地為十二點鐘,九點鐘方向有一片森林,樹木高聳密集,蛾群無法進入,從林中順著河道一直往前,可以回到基地。」
陸宗停模擬了一下大概的方向和區域,是許慎他們還沒觀測到的地方,路應該是陳泊秋用狼瞳自己摸出來的。
「多維儀的信號,應該是受這裡蛾群干擾,我在密林里聯繫上沈隊了,蛾群雖然還在基地的防線外,但數量龐大,局面困頓,預計他們半小時內無法支援到位。地道的事情,我提醒他們注意了,」陳泊秋頓了頓,補充,「秀秀很安全。」
陳泊秋說話間,他自己的藥箱幾乎空了,只剩下那個隔層未動,他又把一個布袋子放進去,說:「這是清泠木的炭灰,身上的掉了就補擦。其他的......藥,你都會用。」
「飛蛾......」他喘了口氣,喉間蠕動著吞咽了什麼,接著道,「飛蛾的綿針,不是它們身體裡的原生物,是裝配的武器,幾乎沒有感染性。」
除了小時候教他練武,陸宗停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陳泊秋跟他講這麼多話,而且停頓卡殼極少,就像是事先準備好了演講稿,按部就班地跟他匯報。而且他說的事都非常要緊也是他非常想知道的,他幾乎沒辦法打斷,一邊聽他說一邊迅速地把信息串聯起來,思考疑點和突破點。
陳泊秋合上藥箱,道:「你回去了,讓人採集一套秀秀的血樣,送到凌瀾博士那裡。」
這個要求陸宗停雖然不知道緣由,但推測到跟疫苗有關,就直接應允,只是他頭點到一半,終於發現不對:「什麼叫我回去?你要去哪?」
現在返回去想陳泊秋說的話,每句都跟交代後事差不多,還有那個小藥箱,他幾乎把所有的藥都塞給他,清泠木灰也塞給他,這就是什麼都沒打算給他自己留,陸宗停心裡又疼又氣,臉色也難看起來。
陸宗停這個問題顯然不在陳泊秋準備好的演講稿上,他嘴唇蒼白地微張著,因為太過乾燥,在剛剛的「長篇大論」中裂開了很多微小的傷口,血絲細細地淌下來。
「我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都當耳旁風?」陸宗停擰緊眉毛,「我說了不要亂跑,這裡不是十方海角,我找不到你怎麼辦?」
「我......聽到了,」陳泊秋明白陸宗停的意思,普適疫苗還沒有做出來,他對陸宗停而言就還是有用處的,他想了想,慢慢解釋,「秀秀......是疫苗的突破口,凌瀾博士會有辦法,我回去......會協助她。」
此時此刻陸宗停不想了解關於疫苗的什麼事情,反正他聽不懂,也幫不了什麼忙,他緊盯著陳泊秋問他:「你為什麼不跟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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