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雲峰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專精生命科學研究,但你也應該知道,變種疫苗的出現,就是為了填補變種人畸變為畸形種的漏洞,是亡羊補牢之舉。畸變一事暫且不說,變種到底算什麼東西?是人,是動物,還是不人不鬼的怪物?別說在其他海角,就是在我們十方海角自己人眼裡看來,變種人依舊是個褒貶不一,無法定性的矛盾體。你覺得一個給這種群體研製疫苗的人,他的所作所為在群眾眼裡能被稱之為貢獻嗎?」
江子車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沒有變種軍,十方海角早就覆滅了吧,我覺得老百姓還是挺崇拜他們的啊。變種軍之所以能壯大,能無所顧忌的跟異種對抗,不就是因為有變種疫苗嗎?」
「崇拜?」谷雲峰不以為然,「小江,崇拜可能來源於信仰,也可能紮根於畏懼。你覺得變種軍所受的崇拜屬於哪一種?」
「可、可是,如果是出於畏懼,那不就更應該感恩疫苗的存在嗎……」江子車說著卻覺得有哪裡不對,越說越沒底氣。
谷雲峰笑了笑:「你其實也想明白了。如果把變種人比作沉睡的惡魔,疫苗比作鎖鏈,那麼你是覺得不斷地更換鎖鏈去困住惡魔更好,還是讓惡魔和鎖鏈都一起消失更好?」
江子車不說話了。
「這裡和外面的每個人都自私到了極致。你看看海角里的人,個個吹捧變種軍,說三艦軍是過河拆橋忘恩負義自相殘殺,可哪個軍團人數龐大並且增長迅速,整個海角有目共睹。你以為大家都只是圖三艦軍的軍餉?錢是現在最沒用的東西,」谷雲峰嘆了口氣,「變種軍現在只負責對抗異種了,假以時日,異種對人類再無威脅,你覺得他們會有什麼好下場嗎?只不過現在他們還有用而已。」
谷雲峰略作沉吟:「至於陳泊秋,在他研究出了變種疫苗的模板化配方之後,這方面他就不再是十字燈塔不可或缺的人選。」
江子車澀聲道:「那普適疫苗呢……」
谷雲峰啞然失笑:「你真的覺得那種東西存在嗎?這種偽命題一樣的東西,換誰來做都一樣,怎麼就非他陳泊秋不可了?」
他拍拍江子車的肩膀:「小江,你除了科研,對別的事情都沒興趣,所以你可能不太了解。陳泊秋他是主攻疫苗研究,但疫苗研究並不是非他不可。對很多人來說,他已經沒有作用了。他那些所謂的貢獻,也不過是對他父親當年的決策亡羊補牢。如今又違反禁令孕子,更是雪上加霜。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人人都知道很多事情來不及講究對錯,但人人都會牢記別人的污點,因為幾乎每一項選擇都關乎生死。」
谷雲峰話音剛落,應激特效藥也送了過來,江子車接過托盤,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朝外走去。
—
陳泊秋已經將長椅和地板上的血跡弄得差不多乾淨了,他抱著懷裡血色斑駁的不明物體,原本在低著頭怔怔地發著呆,他眼睛似乎看不見,但是聽力還算靈敏,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靠近,便受驚般蜷縮起身體,將懷中的東西牢牢抱緊。
「把那個東西拿出來。」谷雲峰吩咐身邊的人。
兩個研究員便立刻上前去拉扯陳泊秋,他們體格都比較健壯,平時也沒少制服一些攻擊性強、體型龐大的實驗體,但此時此刻他們把陳泊秋的病服都撕裂了,卻仍舊拽不動陳泊秋,如果不是因為他在劇烈地喘息,額角淋漓地落著冷汗,那麼緊繃僵硬的身體簡直不像活人。
谷雲峰皺了皺眉,對江子車道:「直接注射吧。」
江子車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走上前去蹲下,躊躇著撥開陳泊秋已經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袖,露出乾瘦的手臂。他的皮膚白得發灰,血管的顏色像枯萎的樹枝。江子車試著輕輕抹上消毒藥水,他因為眼睛看不見,整個人處在極度緊繃的惶然失措中,卻沒有像剛才那樣抵死反抗,只是顫抖著往旁邊躲。
「我不搶你的東西。」江子車感覺是只要不去搶他的東西,他就不會有太大反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明白,試探著說了這麼一句。
陳泊秋看起來似懂非懂,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跟他說謝謝。
江子車愣了愣,嘆道:「你現在情況不好,我需要給你打針。」
陳泊秋又點了點頭,怔怔地說:「好。」
江子車覺得他依舊很緊張,呼吸間從肺部傳出破碎的嘶鳴音,起伏劇烈的胸口,以及急速跳動的脈搏,無一不是極端應激症狀的體現,很可能剛才兩位研究員再多推搡兩下他就會因為呼吸困難以及驚厥抽搐直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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