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停苦笑:「我可沒那個能耐,誰還能讓他傷心啊。」
陳泊秋像是沒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的眼睛一直看著電屏,幾乎沒有眨眼,眼眶在強烈的酸脹之下變得濕熱起來,他伸手去揉,然後自說自話起來:「上將……博士,好嗎?」
林榮平知道他說的是凌瀾,溫和地回應:「她很好。她托人從四季滄海送來一些新鮮的果蔬,提醒我要交給你……」
話音未落,林榮平又咳嗽起來,咳聲似乎比之前重了些。
「叔叔,您沒事吧?」陸宗停緊張地問。
「沒事。」林榮平回答著,聲音卻低弱了一些。
「果、果蔬……」陳泊秋喃喃地重複著,像是在試圖理解著什麼,陸宗停沒有發現,他的眼睛越來越渙散,身體也開始輕輕發抖,「謝謝、謝謝博士……」
陸宗停覺得陳泊秋這個狀態沒法跟林榮平聊出來什麼,正準備問問林榮平要不要直接跟他說,陳泊秋卻忽然斷斷續續地問:「哥哥……好嗎?」
陸宗停一瞬間如墜冰窟,渾身血液瞬間停滯,四肢僵冷。
林榮平那頭的呼吸也停滯了一瞬,隨後爆發出劇烈的咳嗽,陸宗停明顯聽到了粘膩液體的噴濺聲,他聲音顫抖起來,大聲呼喚林榮平:「叔叔,叔叔!您怎麼樣?!」
林榮平幾乎要斷氣一般劇烈地咳著,根本無暇回答,就倉促地掐斷了通訊,陸宗停面色青白,不停地反覆撥打林榮平的電碼,卻再也沒有人接聽。
陳泊秋卻好像不知道這些,他的意識和記憶因為幻覺而產生了強烈的錯亂,年輕氣盛的林榮平、疼愛憐惜他的凌瀾,讓他以為那是從前,林止聿還沒有離開的時候。
他們都沒有離開,只是很久沒見了而已。
他想他們了。
很想很想。
他看到電屏忽然消失了,就有些著急地要往前撲,像是想抓住一些什麼,但卻有一雙冰冷強勁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將他狠狠地推開。
他向後倒去,後腦重重地磕在堅硬而粗糙的石塊上,強烈的震盪讓嘔吐物失控地從他口鼻間嗆出,火辣辣地灼燒著他的喉管和鼻腔,然後燒進他混沌沉重的大腦,讓他在劇痛之下猛地清醒過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去回想剛剛發生了什麼,自己都做了什麼,他的衣襟就被人攥住,無力支撐的身體被強行拉拽起來,衣料收緊到極限,牢牢鉗制著他的胸口和脖頸,他被迫放棄思考,在暴風驟雨一般的窒息和疼痛中艱難地呼吸。
陸宗停雙目赤紅地吼:「你他嗎給我清醒一點,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陳泊秋大張著蒼白青紫的嘴唇,喉嚨里發出凌亂的氣音,卻因為窒息而無法說出一個字。
「你是故意的嗎,啊?你是故意的嗎?!」陸宗停氣急攻心,覺得幾乎要嘔出血來,「叔叔從始至終都沒有責怪過你半句,你為什麼要這麼傷害他?!」
陳泊秋無法回答,他已經快呼吸不了了。
陸宗停低吼一聲,再次將他推開,快步過去抄起他的藥箱狠狠砸在地上,裡面裝著的東西噼啦啪啦地散落了一地,其中一隻酒瓶一樣的東西被陸宗停抄起,再次砸落在地摔了個粉碎:「我讓你再喝酒!」
窒息而產生的胸痛和耳鳴因為這接二連三的尖銳聲響而瘋狂加劇,陳泊秋受創的後腦抽搐著疼成一片,他面色灰白若死,顫抖地蜷縮在地上捂著耳朵,眼前是散不去的昏花重影,鼻息間是濃烈的苦艾酒的香氣,周身是徹骨的冷風,裹挾著尖銳細碎的礫石,綿密地剜割著他的血肉。
他捂耳朵的動作卻更加激怒了陸宗停,他拽下他的手,話語仿佛淬了毒的鋒利刀刃,一字一句都清晰尖銳到近乎殘忍的地步:「你憑什麼不聽?只准你能說些逼死人的話,是不是?是我蠢,我早該知道,你到死都不配再見到叔叔,卻蠢放任你用這樣的話去凌遲他。我告訴你,如果叔叔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算你爛命一條,也要血債血償!」
陳泊秋眼底血紅,仿佛有血一樣的液體要從裡面湧出來一般,他顫慄地聽著陸宗停的每一字每一句,那些鮮紅的液體就像被毒液浸透而枯萎成了暗紅色的玫瑰花,花瓣被暴風撕碎,狂亂地飛舞著。
他再次被陸宗停像髒東西一般摔在地上,陸宗停的腳步聲也是充斥著滔天怒意,卻是往前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誰讓你這麼做的,雷明?」
陳泊秋一陣陣地驚厥抽搐著,唇角斷斷續續地嘔出細密的血絲,卻只是睜著一雙沒有焦距、血色乾涸的眼睛,不知道在看向哪裡,只是不停地搖頭。
「你喝醉都是裝的,是不是?」陸宗停的聲音似乎冷靜下來,卻變得更加陰森冰冷。
陳泊秋依舊在搖頭,卻不曾解釋隻言片語,他說不出來。
陸宗停笑了笑,極度諷刺而又心灰意冷:「你真該去死。不過比你更該死的是我,愚蠢到去相信你。」
他狠狠抹了把臉讓自己清醒,就要走出山洞的時候,卻聽到身後一陣凌亂趔趄的腳步聲,隨後他褲腿上的衣料就被人輕輕攥住了。
他按捺著怒火低頭看去,陳泊秋仰著灰白枯瘦的臉,滿臉都是他憎惡萬分的無辜怔忡的模樣。他半跪在地上,鬆開他的褲腿,雙手顫顫巍巍地捧著那個裝滿果子的紙盒子,依舊是對不準他的方向,但是竭力想要給他。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