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狀態看起來像是感染了,上校您不要靠近!」
抽搐、口鼻嗆血、突然失去意識,這的確是感染畸變病毒的常見症狀,而且是重度感染中樞神經的症狀,感染到這個程度,要麼就此一睡不醒,要麼醒來後變成畸變怪物。
「他們說得沒錯,」溫艽艽臉色青白地在陸宗停身側道,「你先不要靠近,等我們檢測。」
陸宗停的呼吸似乎僵滯住了,眼底映著陳泊秋身下不斷擴張的血泊,身邊人的話他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楚明白,卻又沒有半個字能進到他腦子裡去。
「我再說一遍,」陸宗停緩緩吞咽著喉間灼熱的血腥氣,「把槍放下。」
周圍的槍口都撤了下去,陸宗停閉了閉眼睛,朝溫艽艽伸出手:「試劑給我,我去檢測。」
溫艽艽蹙眉:「沒有這個必要。你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作用,不必在這種事情上以身犯險。」
陸宗停目不轉睛地看著陳泊秋,額角上青筋隱現:「我說,試劑給我。」
「你清醒一點!」
電光火石間,陸宗停已經劈手取下腰間的槍對準了溫艽艽的額心,再次吼道:「給我!」
周圍在短暫的譁然之後瞬間墮入死寂的深淵,所有人都噤若寒蟬。陸上校的脾氣從來都不算很好,陰晴不定是時有的事,但也從沒有把槍口對向自己人過。
溫艽艽睜大眼睛,卻並不是因為懼怕:「陸宗停,你瘋了?!」
陸宗停喘聲如雷,額角的青筋緊繃著凸起,似要爆裂開來一般,他狠狠吸了口氣,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嘶啞的嗓音帶著些幾不可聞的顫抖,以及隱約的疲憊和絕望:「抱歉,但他是變種,如果畸變了,你們誰都控制不住他,所以只能我來,給我。」
「果然是個變種……怪不得傷得那麼重還能一個人打我們幾個……」
「大家都盯緊了,隨時上前支援上校。」
所有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同時又對陸宗停肅然起敬,溫艽艽神色依舊緊繃,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任由陸宗停從自己手裡取走了試劑。
那時候陸宗停也說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什麼。
他其實想像過很多種他和陳泊秋的結局,或是形同陌路,或是兩相對立,或是他用硫酸火槍銷毀被感染的自己。
他從來沒有想過,陳泊秋可能會在他之前死去。從小到大他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堅不可摧的人,無論從身體還是心理上而言,都沒有什麼能夠真正傷到他的皮肉根骨。
他在無數次包含恨意地用與死亡有關的事情詛咒他時,從來不覺得他真的會死,而且是成為感染體被處死。
這不該也不可能是陳泊秋的結局,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冷心冷情自私自利的人,應該為自己算好一切,無論如何都有退路可走,哪怕要別人陪葬,也不可能讓自己淪落到今時今日此情此景。
不應該是這樣嗎?
他怎麼會因為害怕自己的血害死別人而不顧一切地要趕來阻止,最後倒在血泊里,被一排漆黑幽深的槍口對準了也毫不自知?
他怎麼會呢?
這是否只是他計劃的某一個環節?到底是多麼重要的計劃,能讓他處心積慮地把自己也算進去?
拋開那些久遠卻始終刻骨銘心的傷疤不說,雷明、秀秀、林叔叔跟他之間的事情,一件也沒算得清楚明白,他就這樣倉促地讓自己身陷囹圄,到底作何解釋。
是陳泊秋單這一步算錯了,還是他陸宗停從始至終想錯了?
陸宗停不知道。
他只知道,就算陳泊秋在挖火坑等他跳下去,他也沒辦法對這樣的他坐視不理。如果陳泊秋真的成為感染體非死不可,那麼只能由他來下手,他無法接受讓其他任何人那樣對待他。
哪怕自己被感染,跟他同歸於盡,也至少比看著他像林止聿一樣在自己眼前灰飛煙滅要好上千百萬倍。
這是否可以解釋為,他也是害怕失去他的?像害怕失去林止聿一樣?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完成檢測的,只聽到了溫艽艽扯著嘶啞不堪的嗓子大聲喊沒有感染,他才覺得游離的魂魄重歸體內,他有些顫抖地呼出一口氣,勉力起身帶他衝進搶救室。
周遭的一切都嘈雜得要命,溫艽艽靠向他的耳邊,陸宗停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別人,只把她的話聽清。
「上校,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你要冷靜……因為他是陳泊秋。」
因為他是陳泊秋,所以我理解你會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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