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辦法確定,上校!」那人難掩絕望地道,。
「看窗!幾號窗的位置!」陸宗停喊得額間青筋暴起。
「應、應該是三到五號窗的位置!」
陸宗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艱難地往隊友指示的位置爬行,一邊嘗試用多維儀聯繫許慎。
他什麼也不敢多想,只是麻木而倔強地往前爬,口中哆哆嗦嗦地默念著讓許慎快點接,以至於接通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還焦躁萬分地喊出了聲:「許慎你tm搞什麼!!」
「上校。」接通多維儀的人明顯不是許慎,那個人的聲音在風暴中有些渺遠模糊,還有些中氣不足,卻很堅定平穩。
「……沈棟?」雷聲太響,陸宗停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我,上校,」沈棟雖然是喊著說話,但語氣並不急躁慌亂,「許慎在維護移動基站,暫時顧及不了別的,我在負責外面的指揮工作。」
陸宗停急急喘了兩口氣,問:「外面什麼情況?」
「海洋風暴,不過只有三級,算低的,主要是觸礁了,現在風暴還在進行中,沒辦法評估船體外部受損程度,但已經繞開礁石,船體傾斜也可控,我們準備先排查船內可見損傷以及考慮在費尼群島靠岸,整體來說沒有太大危險……上校,您那邊怎麼樣?」
「二層艙室,艙門已經損壞堵死了,你們安排人十分鐘內破門救援,另外三到五號窗位置有進水可能,準備好釋壓方案,」陸宗停報完信息,微微蹙眉,「按我們規劃好的路線,不應該發生這種規模的觸礁。費尼海是除了四季滄海周邊海域之外,僅有的洋流路徑穩定且為人類可知的海域,我和許慎已經確認過順著月川洋流走就可以避開大部分的礁石和風暴中心……難道洋流路徑偏移了?」
「不是,」沈棟從陸宗停的話里聽出來異樣,聲音陡然一沉,「觸礁後才開始順月川洋流航行。」
「……」陸宗停深深吸了口氣,臉色煞白,「沈棟,你會開船嗎?」
「我是海軍出身。」
「該分的任務分出去,你馬上去駕駛艙,」陸宗停用力推開擋住自己去路的一堆損壞的醫療器械,「你來掌舵,如果船長不讓,你就殺了他。」
「是。」沈棟已知有異,毫不遲疑地應下。
「沈棟!」陸宗停忽然道,「保護好自己。」
「……是!」沈棟再次答應。
陸宗停剛結束和沈棟的通訊,就被不知從哪甩下來的一堆重物砸得滾落到一旁,他忍耐著胸腹間的劇痛啐出一口血,繼續往前攀爬。
水聲越來越大了,他還沒有找到陳泊秋。
他傷病未愈,話都還說不清楚,甚至肚子裡還懷著他們的孩子,在這樣的條件下他能堅持多久?
他剛剛才跟他說了我愛你,他就把他給弄丟了。這人笨成這樣,會不會以為他是故意放手的?
他把筆供交給他的第一時間就說過要下船,如果船體有破損,他會不會已經……
陸宗停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卻忽然又開始胡思亂想,莫不是被那些東西砸壞了腦子。
傷口的血快把他的眼睛糊住了,他順手薅了一把地上的水狠狠地在臉上抹。
……水?
陸宗停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爬到了五號窗附近的位置,破裂的是四號船艙玻璃,海水隨著船體的顛簸一陣一陣地往裡灌,每次進水量都不容小覷,其他的船艙玻璃很可能也有受壓破裂的風險。
而前面船體傾斜形成的積水區域已經很深,他看到幾個白艦軍正擠在一個倒下的柜子上,還沒上去的人已經被水沒過了腰部,正在艱難地往柜子上爬。
有人看到了他,喊著讓他過去。
陸宗停逐漸靠近,就發現往柜子上爬的白艦是踩著底下的人借力的,那個人被踩得半個腦袋都快沒進水裡,然後又艱難地支撐起來,蒼白的雙臂用盡了全力頂在柜子上,青筋從單薄透明的皮膚上掙出,看起來觸目驚心。
陸宗停的心跳忽然變得雜亂無章起來,那顆埋在胸口裡的炙熱血肉似乎要從喉嚨口掙扎著跳出。他奮力地攀爬過去,直到自己半個身子都趟進水裡——那是冰冷刺骨的渾濁海水。
而他也終於看清了那個人。
就是陳泊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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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泊秋身上的病服盡數濕透,頭髮也濕了大半,嘴唇已經凍得青紫,甚至還覆著層朦朧的霜白,灰藍色的瞳仁隨著身邊人的呼叫和吶喊茫然而吃力地轉動,卻像天際的碎星漫無目的地飄落,沒有焦點,也無處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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