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泊秋一直聽著,沒有中途打斷為自己解釋什麼的意思,等他說完了才輕聲說:「我最近錢不太夠,之後補。」
「最不值錢的就是錢,精打細算還得是你,陳泊秋,」陸宗停譏諷道,「你要真貪心,就多去大街上撿垃圾,沒人會管你。」
陳泊秋安靜了許久,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比剛才更輕了些,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回來吃飯嗎?」
「你自己吃吧,我不跟你搶,」陸宗停聲音冷了下去,「但是我警告你,以後別再有這種私自侵占資源的行為,沒錢就寫申請走審批,我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人可不會。」
「好,我知道了,」陳泊秋低啞地應著,發現他還沒有切斷通訊,就有些倉促地道,「生日快樂,宗停。」
說得含含糊糊,陸宗停聽不清楚,也沒耐心去追問。
後來陸宗停聽到巡邏隊從十字燈塔回來時,說又看到陳博士在翻醫療垃圾堆,有人說不稀奇,他就是這副乞丐相,翻到吃的都會收進兜里,不愧是從破碎荒野流放回來的難民。
陸宗停逮住他們,黑著臉問是不是真的看到陳泊秋在翻垃圾吃,把幾個人嚇了一跳,說自己也都是聽海角的小孩兒們說的。
陸宗停覺得心裡犯堵,尤其回到家中看著冰櫃裡碼放得滿滿當當的新鮮食材,包裝袋上還貼著儲備庫的標籤,拆都沒有拆的時候,更加覺得堵得慌,便撥了陳泊秋的電碼,讓他回來做飯。
陳泊秋像是在忙,說話有些喘,夾雜著一些嘶啞的哮鳴音,聽到他的話什麼也沒問,只說了一句:我回來。
他回來以後只問了陸宗停想吃什麼,然後進了廚房炒好,便又匆匆忙忙地走到門口,額角的汗來不及擦,手背上的水泡也不管不顧,搭著門把手咳嗽了幾聲,又準備離開。
陸宗停原本有些疑惑,低頭看到飯桌上都是單人份的飯菜,他就惱火地吼住他:「什麼意思陳泊秋,跟我吃飯噁心著你了?」
陳泊秋蒼白著臉,眼底茫然一片,怔怔地看著他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沒有寫申請……我不餓。」
陸宗停又氣又急:「你不會真的在外面吃垃圾吃飽了吧?」
陳泊秋搖搖頭,還是那副蒼白怔忡的模樣,喃喃地又說了一遍「我沒有申請」。
「不吃就滾。」
陳泊秋走了,陸宗停從監控里看到他在走廊上拿著個看起來硬邦邦的饅頭,一邊走一邊吃,咬一小口要在嘴裡抿很久很久才咽下去。不知是屏幕信號波動還是什麼原因,他的手和嘴唇好像都抖得厲害。
就連在坐下來吃頓飯這樣簡單的事情上,他都在見縫插針地傷害他逼迫他。
別說是吃東西,他現在連食材都不會隨便拿了,哪怕根本不是給他自己。
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要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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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當時實在太忙,分身乏術,沒有攔住他,但是……」溫艽艽停頓著斟酌措辭,「可能是跟懷孕有關係,他狀態一直有些焦慮,就只有在那個小鍋旁邊給你煮麵的時候樣子看起來好一些。」
陸宗停搖了搖頭,喃喃著道:「不怪你。」
溫艽艽似乎還說了什麼,陸宗停沒有再聽進去,他閉著眼睛慢慢適應傷口的抽痛,隨即快步過去掀開簾帳。
他一眼便看到坐在床邊的陳泊秋。
因為高燒和右眼失明,陳泊秋遲鈍了幾秒才發現他的存在,卻是看見了他就撐著床沿站起來,口中低啞地喚著「上校」。
他伸手在旁邊摸索一陣,摸到了床頭的矮櫃,柜子上面放著一隻飯盒,蓋著盈滿霧氣和水珠的玻璃蓋子,裡面應該就盛著那碗面。
他找的就是這個飯盒,摸到之後就拿起來,踉蹌著走向他。
陸宗停怕他摔著,膽戰心驚地一把將人攬住,手臂上的傷口撕扯著疼,他皺了皺眉就又收緊懷抱,被他身上異樣的高溫燙得一哆嗦。
陳泊秋燒得厲害,素來蒼白髮灰的臉就算是燒出一片潮紅,也是枯竭的病色,嘴唇已經幹得裂開,呼吸潮濕而沉重。
可能是肚子裡的寶寶壓得腰疼,他身形微微佝僂著,看起來極其辛苦。
「你還在發燒,我們回床上躺著,好不好?」陸宗停輕聲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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