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怎麼開口,」陸宗停握著陳泊秋濕冷的手輕輕摩挲著,嘆了口氣苦悶地道,「真是該死。」
「上校,您不用擔心。」半天沒吱聲的邢越忽然開口,把陸宗停和沈棟都嚇了一跳。
「說話小點聲,」陸宗停捂著陳泊秋的耳朵不悅道,「你不是睡著了嗎?」
「哦,」邢越捂了捂嘴,湊近他們一些,小聲道,「您說的那個設計圖,博士的辦公室里應該還有很多份草稿,可能不是他最後交給您的那份,但是再完善改進一下應該差不多吧。」
沈棟聞言鬆了口氣:「那還挺好。」
陸宗停沒有第一時間搭腔,因為令他煩悶的並不是讓陳泊秋重畫設計圖這件事情羞於啟齒,他終究還是要為丟了設計圖的事情跟他好好道歉,但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不那麼傷他的心。
邢越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輕地道:「博士不會怪你丟設計圖的,他只會再想辦法改進。」
「……我知道,」陸宗停聽得更加難受,「但他會難過的。」
邢越還有些拿捏不准陸宗停現在對陳泊秋的感情,畢竟自己做了陳泊秋那麼長時間的助手,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多麼尷尬疏離,就算是他這個外人也略知一二。而且聽說從他們結婚的那一天起,海角的每一個人都心疼陸上校為了海角的疫苗事業屈尊降貴,和一個罪人結為夫妻,都盼著陳泊秋要麼早點病死,要麼識趣一點滾蛋,讓陸上校早日脫離苦海。
這些惡意,邢越感覺博士好像從來都不在意,他只在意陸上校的想法,陸上校的厭惡對他來說才是世界上真正的厭惡。
陸上校不願看到他,他大部分時間就都在辦公室里休息,那張沙發不柔軟也不暖和,他一身傷病又體弱畏寒,躺在上面如同受刑,所以他總是坐著小憩,不怎麼能睡著。
他知道自己沒有家回,所以起居用品也基本都是放在辦公室,明明收拾得整整齊齊,卻還是在衛生整頓的時候被巡查隊扔了大半,他便把自己的東西一再精簡,都放在柜子里。
有時候邢越走進辦公室,看到博士在窗邊看著外邊的猩紅落日,總覺得他整個人好像在變得越來越透明模糊,隨時都可能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像還沒落地就已經融化的雪花一般。
偶爾上校通訊過來,讓他回家,他好像又會變得鮮活一些,雖然他不會笑,不會表達,話也不會變多,甚至很少會把起居用品帶一些回去,因為不覺得上校會讓他在家裡過夜,但邢越就是覺得,那個時候的他會跟平時有些不一樣,至少眼睛裡會有一點光,臉色也不那麼蒼白黯淡。
於是邢越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很愛陸上校?要不要告訴他?
他大多時候都是靜靜地搖頭,繼續做手裡的事情。後來他流產養病時,又是拿著那個壞掉的多維儀反覆撥弄,又是在保險箱上不停按陸宗停的電碼,邢越就再次問了這個問題,他怔怔地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邢越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輕輕地開口說:那樣上校會更恨我嗎?
正常人表達愛、付出愛,往往是為了得到平等的、更多的回饋。博士似乎從來沒想過這些,他以為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會讓陸宗停更加恨他,所以他經常不知所措,不知所言。
他想讓上校開心一些,所以上校說想吃一碗麵,他就到處研究怎麼做好那碗面,因為常年傷病,他已經不太能嘗出食物的味道,只知道冷熱軟硬,不懂得酸甜苦辣,就讓邢越幫他品嘗。
可因為他是陳泊秋,就算麵條做得再好吃,要讓陸宗停開心,也幾乎不可能。
邢越覺得,博士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上校的確難辭其咎,他現在看起來很愛博士的樣子,他也不是很懂……難道是因為博士懷孕了嗎?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或許真的是吧,畢竟博士才流產沒多久,肚子就又這麼大了,這得是多急切地想要一個孩子,根本不管博士身體能不能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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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越越想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心裡直冒火,於是他語氣古怪地開口:「上校不用擔心,博士不會難過的,他習慣了。」
陸宗停的臉色不出意外地變得很難看:「你什麼意思?他是個人,怎麼不會難過?」
「您不是第一次扔博士的東西了吧,他早都習慣這種事情了,有什麼可難過的,」邢越早就在心裡憋了氣,無所畏懼地也黑了臉,「您一句想吃牛肉麵,他到處找新鮮可口的罐頭和蔬菜,麵條都是自己揉的,什麼都給您選最好的,他自己不會嘗味道就讓我一遍又一遍地嘗,您怎麼樣呢?」
邢越這脾氣發得讓沈棟不知所措,陸宗停卻很快想起了他說的事情。
陳泊秋廚藝還算可以,但麵條是在他某一天說了想吃牛肉麵之後他才開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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