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無所謂,其他人可不一定,」沈棟笑了笑,「上校眉飛色舞的,手底下人沒了壓迫感,幹活都鬆快自在許多。」
「唔……」陸宗停仔細想了想,「好像是。」
「上校,家和萬事興。」沈棟總結著,先一步上了甲板詢問船員工作情況。
「女朋友沒一個,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陸宗停在後面小聲嘀咕著,慢吞吞跟上,在旁邊聽了一會,覺得沒什麼問題,就走到護欄邊上吹海風。
沒多久沈棟就跟了過來,斟酌著道:「上校,最近這些天,我總覺得上將很想見陳博士。」
「我知道,但沒辦法,」陸宗停背靠著護欄,低聲嘆了口氣,「我的問題。」
「這個心結早晚得打開吧……上校,當年的事情,你有什麼頭緒嗎?」
「脖環,」陸宗停沉聲道,「那個脖環,應該不是一個獨立的脖環。」
「怎麼說?」
「我一直都覺得,它是個刑具,既然是刑具,就得有人來操控。既然做成脖環這種制式,那開關大概率不會在脖環本體上,得有一個獨立的器具來操控它,而且那個器具的信號範圍應該不算小。」陸宗停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握成拳,目光陰冷卻又沒有說下去。
他看似答非所問,沈棟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當時是有人在看不見的地方,操控著脖環發動,逼著陳博士朝林少將開了槍?」
「差不多這個意思,但我覺得不是那時候發動的,應該更早,」陸宗停聲音嘶啞,「脖環沒有發動的時候,泊秋都很痛苦,操控脖環的人怎麼保證他在受刑狀態下,能一槍打中我哥,而不會失手打中我,或者其他無辜的人?」
「可用刑真的能讓陳博士在槍決林少將這件事情上屈服嗎?」
「當然不能,走到槍決那一步的時候,他應該已經走投無路,用不用刑已經沒意義了,」陸宗停閉了閉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我想,應該是在一切都還有餘地的時候,用刑的人就已經把他的後路斷送了。」
沈棟聽得皺起眉頭:「誰會做到這種地步?」
陸宗停轉過身看著波濤洶湧的大海,血色淡漠的嘴唇抿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沒有回答。
—
海上難得風平浪靜的時候,江子車會帶著陳泊秋出來透透氣,從他的艙室走到陸宗停經常值班的總舵室剛好繞船半圈,然後他就會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陸宗停忙完了就和他再繞半圈走回去。
這半圈也是陸宗停撒了半天潑換來的。
每回陸宗停忙得頭昏眼花地從艙室里出來,腦海里還沒有完全清理掉那些報告和雲圖,眼睛卻已經看到陳泊秋坐在那裡安安靜靜等他,他總會有種恍若隔世的虛幻之感。
明明還有很多大山沒有翻過,鴻溝沒有越過,但陸宗停夢裡那個暖色調的未來好像就已經成真了。
陳泊秋畏寒,總是裹著厚重的大衣,兜帽掩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一些細碎的額發和蒼白的下頜。因為是坐姿,他的肚子會很明顯,圓鼓鼓凸起的一團,看起來很脆弱又很可愛。
陸宗停總忍不住盯著他的肚子看,他如果醒著,會侷促地低下頭,勉強撐著身體坐直,將大衣攏了又攏,想把肚子藏起來一點兒,但大多是無濟於事的,陸宗停靠近他的時候,他的耳根已經又熱又粉。
「我就看看蘿蔔,你怎麼害羞啦?」陸宗停逗他。
陳泊秋不知道這叫調戲,也不知道自己耳根熱是因為難為情,他只會默默記下陸宗停的話,第二次陸宗停再用類似的方法逗他,他就木愣又認真地從兜里翻出來一張相紙,說這是今天的造影看到的小蘿蔔。
他的手指很瘦,手腕傷痕累累,被冷風一吹就輕輕發抖,卻近乎虔誠地捧著那張相紙給他。
陸宗停看著他的手指,他的眼睛,都是黯淡憔悴的模樣,懷著小蘿蔔的肚子卻是生機勃勃的,幾乎就要忍不住眼淚,只能接過相紙,俯下身去抱著他緩一會。
「上校,想看……寶寶嗎?」陳泊秋訥訥地問他。
「想啊。」陸宗停輕撫著他的後頸,沒過腦子地答道。
「那……江醫生,帶給你、相紙,」陳泊秋吃力地道,「我、我不來……」
「不行!」陸宗停立馬嚇得一激靈,「我要看你!他個小蘿蔔頭看不看的有什麼所謂!」
「哦……」陳泊秋微微蹙眉,試著理解陸宗停的話,但還是失敗了,「上校,不喜歡蘿蔔嗎?」
「喜歡,喜歡啊!」陸宗停語無倫次地道,「但他跟你沒法比!我愛你,和蘿蔔是沒有關係的!你、你明白嗎?」
陳泊秋仍舊一臉茫然,隨後他搖了搖頭:「不太……明白。」
「……」
「但是,記住了。」陳泊秋一板一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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