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哨兵嚇了一跳,皺起眉頭,「給我做什麼?」
見哨兵遲遲不肯接,他便吃力地改成一種跪趴的姿勢,將布料放在身下雨水淋不到的地方,一隻手撐地,另一隻手笨拙遲緩地將層層疊疊的布料撥開。
哨兵看到一個嬰兒正蜷縮在厚重的布料里睡著,皮膚白皙粉嫩,濃密的睫毛隨著平穩的呼吸輕輕翕動著。他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嬰兒,沒睜眼睛就已經是粉雕玉琢般的漂亮。
可在如此骯髒惡劣的環境裡出現這樣一個白淨可愛的孩子,怎麼想都該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哨兵皺眉仔細打量著那嬰兒,先是看到孩子柔嫩脖頸上的青紫癜痕,愈發覺得怪異,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寒意瞬間遍布四肢百骸。
嬰兒的腦袋上,有著小小的一雙毛茸茸的耳朵,雖沒有立起來,辨認不出是什麼動物。
「怪物!」哨兵當機立斷,抬腿便將那人拖拽至一旁,回頭大喊,「捕獸籠!」
他重重摔倒在地,身下立刻洇出大片血跡,捕獸籠從天而降,將他囚禁在內,五條鎖鏈機關同時觸發,將他脖頸和手腕腳腕都扣住,但他骨瘦如柴,機械扣一再收緊,才勉強將人扣牢。
沒有人遮風避雨的小嬰兒開始哭鬧,聲音與大多數初生嬰孩都無異,甚至因為身邊無人庇護,聽起來要更加令人揪心,粉嫩肉乎的小手伸在半空中胡亂抓握著,很快就凍得青紫。
關在捕獸籠里的人沒有反抗,像對自己被關起來這件事情並不意外,抑或是習以為常,只是伏在地上不停磕頭,喉嚨里不斷發出聲嘶力竭的「啊、啊」聲,嬰兒哭得越厲害,他這些動作就越激烈。
只是他看起來已幾近油盡燈枯,冰雨讓他不斷發抖,身下的血一刻不停地流,再激烈的動作也都只能引起鎖鏈微微晃動。
「你別亂動!再亂動你就死了!你要活著給陸上校一個交代,別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哨兵厲聲道。
他連一個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無法回答哨兵接二連三的逼問,只能不斷磕頭乞求。
他這副悲慘的模樣終究是觸動了另一個膽子大的哨兵,他小心謹慎地靠近那個哭得幾乎要斷了氣的孩子,發現孩子胸口有一塊寫著幾個血字的布料。
哨兵眯起眼睛仔細看著上面潦草不堪的字,勉強辨認出寫的似乎是「上校的……」,後面的字怎麼都看不出來了。
「這是陸上校的孩子?」
「那他是……陳泊秋?他把孩子生下來了?」
他們面面相覷,似乎都無法相信,捕獸籠里那個瀕死的人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裡生下一個健康茁壯哭聲洪亮的小寶寶。
「怎麼活下來的?」
「這不像剛出生的孩子,太大了吧。」
「他是怪物,還是,這個孩子是怪物……」
陳泊秋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在捕獸籠里又搖頭又磕頭。
「不論真假,還是帶去給上校看看吧,做好防護,防止感染。」
「那陳泊秋怎麼辦?」
「先放出來,他兩條腿都斷了,應該什麼也做不了了。」
哨兵說的是事實,捕獸籠撤掉之後,陳泊秋也只是在原地重複著磕頭的動作。
孩子被人抱起來,往營帳里送去。
「你不用磕頭了,孩子送進營帳了,如果真的是陸上校的孩子,沒人能傷害他。」
陳泊秋聽懂了,又朝著說話人的方向磕了好幾個頭,像是感謝,然後就像一座雕像那樣靜靜地跪坐在那裡看著營帳的方向。
「上校很珍惜這個孩子,並不代表他會原諒你。」哨兵說。
陳泊秋怔怔地點了點頭,問哨兵,他好了嗎?
他每個字都發不出完整的音節,就像失聰卻沒有變成啞巴的人在說話,哨兵聽得直皺眉頭,半蒙半猜的推測出來他的意思,便回復道:「已經沒有大礙了,你很遺憾?」
陳泊秋點了點頭,哨兵卻不知道他點頭的意思是覺得陸宗停好了就好,以為他是在回答自己的詰問,頓時怒火中燒地將他一腳踢倒在地。
陳泊秋無聲地嘔著血,疼得身體蜷縮成很小的一團,卻連一聲呻吟都沒有。他不知道別人踢他的原因,卻知道一定是有正當理由的,只是茫然地伸手在地上撐了撐,卻起不來,他身下的血紅色已經濃重得就連冰雨都無法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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