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的另一個目的,他要陸宗停死,而且最好死在陳泊秋手裡。親手殺了陸宗停的陳泊秋,再也不可能回到十方海角,可以任憑他處置。
江子車和沈棟算是同齡人,對於雨露時代發生的事情不算很敏感,但聽到陳中嶽可能還活著的消息還是難掩震驚:「所以,他把博士帶走,不顧後果地注射生長激素,並不是想把他救出十方,只是想要孩子?」
「嗯。」
「那、那還好,孩子沒落到他手裡。」
「這不好說。」陸宗停啞聲道。他看到蘿蔔脖頸處細嫩的皮膚上有幾道青紫淤痕,不排除是陳中嶽的傑作。他無法想像如果蘿蔔落到陳中嶽手裡,陳泊秋是怎麼帶著寶寶脫身,來到基地找他的。
空氣陷入短暫的寂靜,營帳里忽然傳來小寶寶的哭聲。
陸宗停背上頓時滲出一層冷汗,他推開江子車,衝進營帳。
他離開營帳之後並不知道江子車把蘿蔔安置在了哪裡,但可能是一種本能,就算心跳狂亂呼吸急促,他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發現了角落裡的簡易小搖籃,三步並作兩步撲了過去。
小蘿蔔在搖籃里攥著小拳頭哭鬧,小短腿在半空中直蹬,被子被踢得亂七八糟。陸宗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髒兮兮身體,迅速理了理被子把蘿蔔重新裹好才抱出來哄。
蘿蔔一被抱起來就不再大聲哭鬧,而是窩在陸宗停懷裡小聲抽噎,委屈極了,但又不會說話,只能嗯唔嗯唔地發出一點可憐巴巴的聲音,像在回應爸爸語無倫次的詢問。
小寶寶的身體溫熱軟糯,貼近胸膛的時候陸宗停莫名有種要流淚的衝動,但他還是忍住了,只是滿腔酸澀地親了親蘿蔔又軟又圓的小臉,蘿蔔會用小手拍拍他的臉頰,像是無意識的,卻最是溫暖寬慰。
「上校,」江子車有些顫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博士好像醒了。」
短短几個字,陸宗停覺得自己的心臟抽搐著疼起來,他雙腿發軟,卻是抱著蘿蔔異常穩健地趕到陳泊秋床邊。
或許是有個熱乎乎的小糰子窩在懷裡很踏實,陸宗停眼前不再浮現那些血腥割裂的畫面,而是真真正正地躺在床上的陳泊秋。
江子車已經擦拭乾淨他身上的血污,也將傷口都妥帖地包紮起來,他像在暴風雪中被扯碎浸濕的紙片,灰白而枯寂地躺在那裡,連眉眼發梢的黑色都像結了霜一樣泛著慘澹的蒼白氣息。
他脖頸處的傷實在太重,又因為擔心他呼吸不過來,江子車沒有把那裡的紗布纏得太厚,隱約可以看見滲出的血色,這竟然是他身上唯一一處鮮艷的色彩。
他睜著眼睛,卻不知道在看哪裡,沒有焦距,沒有光芒,像沒有靈魂的木偶。可他的眼睫卻在不斷地顫抖,像是想要掙脫某種束縛,但卻又無能為力。
「泊秋……泊秋?」陸宗停僵白的嘴唇開開闔闔好幾次,才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來兩聲變了調的輕喚,「你醒著嗎?看看我,看著我好不好?」
陳泊秋灰白著臉,瞳孔昏暗,機械而吃力地呼吸著,胸膛的起伏沒有任何變化,只有眼睫的顫動變得愈發劇烈。
小蘿蔔在陸宗停懷裡,似乎是感受到了爸爸情緒的波動,抑或是其他的什麼,原本還只是小聲抽噎著,忽然又攥著爸爸的衣服,哭得大聲了起來,但畢竟還是顆小豆丁,哭不了多大的動靜,只是眼淚流個不停,又有些喘不上氣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可憐,足夠讓陸宗停撕心裂肺,也明顯刺激到了半昏迷的陳泊秋。
他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瞳孔里泛著破碎混亂的微弱光芒,身體痛苦地微微痙攣著,失控地嗆咳出血沫,卻還是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
「江醫生!」陸宗停失聲喚著江子車,臉色煞白嘴唇發抖,身體下意識地釋放冰霧往陳泊秋身上包裹。
「別驚慌上校!」江子車按住陸宗停,「應該是寶寶的哭聲刺激到他了,按道理他現在不應該醒過來,應該好好休息,你先安撫蘿蔔。」
陸宗停根本沒辦法思考江子車說得是對還是錯,魂不守舍地按著他說的做,渾身發抖地抱著蘿蔔輕拍安撫:「寶寶乖,不哭,不要嚇媽媽。」
他嘴裡語無倫次,手上的動作也沒有章法,蘿蔔卻很是受用,沒幾下就真的不哭了,只是癟著小嘴巴小聲嚶嚀。
蘿蔔安靜下來後,陳泊秋的狀態就跟著平穩一些,至少不再咳血。陸宗停這回不用江子車教,把蘿蔔往他懷裡一塞,無師自通地趴在床邊握住陳泊秋冰冷僵硬的手輕輕撫拍,啞聲哽咽著道:「泊秋,沒事了,蘿蔔沒事的,我們都沒事,不怕啊。」
冰霧釋放得越來越多,陳泊秋呼吸仍舊有些急促,卻也在慢慢恢復到正常的頻率,陸宗停擦掉他嘴角的血沫,又撫上他的眼睛,讓它們緩緩闔上之後,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親吻,直到陳泊秋再次陷入昏迷。
「好了,上校,別再放冰霧了,」江子車拍了拍他,「您自己的身體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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