濫用藥劑的各種排異反應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他總是高燒不斷乾嘔不止,手腳疼得不受控制地痙攣抽搐,但後來似乎就慢慢習慣了,這些病症來得快去得也快,沒有那麼難受,只是容易無意識地昏睡,他無法確定這是自己身體的問題還是藥物通病,只能先做保留記錄。
普適疫苗的方案逐漸清晰,他昏睡的時間也變得長了些,清醒也變得困難起來。邢越在他身邊坐了好一陣子,他才察覺到些許動靜,吃力地睜開眼睛。
「博士,你醒了?」邢越連忙靠近,「要不要喝點水?」
陳泊秋微微側過頭,眼裡有些倉惶茫然。邢越猜測他大概是剛醒,視力和聽力都還有些跟不上,不太能夠確認他是誰,問的是什麼,就又問了一遍,要不要喝水。
陳泊秋怔怔地看著他,灰白的臉上覆著一層冷汗。他依舊聽不清楚眼前的人說的話,只能斷斷續續地說,是在等藥劑反應,很快就好,馬上就繼續工作。
雖然陳泊秋經常這樣答非所問,但狀態卻是前所未有的差,邢越緊張起來,自作主張地倒了杯溫水,小心翼翼地哄著他喝。
陳泊秋出乎意料地順從,但動作卻很機械,蒼白乾裂的嘴唇靠近杯沿之後,半天都做不出喝水的動作,邢越喊了他好幾聲,他才猛然顫慄一下,低頭想要去喝,卻猝然咳出一大口血,滾燙粘稠的液體四處飛濺,邢越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博士!!」
—
陸宗停不過在三棲車上打了個盹,就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頭疼欲裂渾身冷汗,卻又想不起來究竟夢到了什麼,只記得自己巡檢之前在天涯塔又和雷普大吵了一架。
雷普認為雷明是蛇蝠異種並且早就勾搭上陳中嶽的推測相當荒謬,雷明失蹤就是軍統部的失職。
陸宗停著實懶得和他扯頭花,很大方地承認了軍統部的失職,把雷普噎得夠嗆,陸宗停開始擺出他們推測的種種依據,雷普很難反駁,並且在看過了谷雲峰的審訊錄像之後,他沒有辦法再厚著臉皮梗著脖子和陸宗停爭論雷明的立場。
雷明作為分管十字燈塔的副總司,和谷雲峰來往密切是無法避免的,谷雲峰又早早成了陳中嶽的爪牙,無論雷明是不是成了蛇蝠,他的清白都已經是個問號。
雷普氣得要吐血,只能火冒三丈地說他要親自抓捕並審問這個逆子。
陸宗停求之不得,他本來就分身乏術,況且沒有人比雷普更想找到雷明,他去抓人比誰效率都高。
「上校,從這條棧道下去就是三號海龍翼了。」駕駛員向他匯報。
「嗯,我下去看看。」陸宗停啞聲應著,套上安全繩往下降。
海角到處都爬滿了植物異種,普通車輛很難通行,陸宗停只能選擇用三棲車巡檢。
根據溫艽艽那邊匯報過來的信息,當初製造海龍翼的時候,為了保證其韌性,添加了一定的植物纖維作為輔料。這是個非常糟糕的消息,代表著海龍翼不能使用毒劑來滅殺以及阻生植物異種,否則會破壞海龍翼的構造。作為十方海角最重要的基建,海龍翼上的植物異種只能靠人力清剿。
十分鐘前,陸宗停接到了一個更糟糕的消息。
三號海龍翼上,出現了一株從內部生長出來的植物異種。
第97章 放線
陳泊秋在一片嘈雜聲中醒來,他睜開眼睛,視線是昏暗模糊的,他知道這是實驗室里他用來休息的隔間,耳朵能聽到外面的許多聲音,有人在說話,有人在吵鬧,有人在四處奔走,有人在敲打東西。
他用短促又輕微的呼吸來抵禦胸口的刺痛,勉強從床上起身,邢越在他床頭放著的感應燈亮了起來,急促的腳步聲隨之靠近,邢越著急忙慌地按住他的肩膀,陳泊秋因為呼吸困難頭昏眼花,顯些被邢越按倒下去,但他勉力支撐住,比邢越先開口,聲音嘶啞地喘著氣道:「外邊……怎麼了?」
邢越面露難色,卻攔不住外面穿透力極強的斥罵聲。
「讓陳泊秋出來給我們一個交待!」
「十方海角正遭受植物異種泛濫之災,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種研究,到底是什麼居心,嫌我們的處境還不夠糟糕嗎?!」
「說不定植物異種就是他養出來報復我們的!」
陳泊秋靜靜聽著,沒有說話,只是抬眸看著邢越。
邢越只能解釋道:「您在做基因改造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傳出去了……我發誓不是我!我也是才剛剛推測您在做這個,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上門的。現在外面很多人在鬧事,黑艦軍在驅趕他們了,您千萬別出去,那些人發起瘋來會傷害您的。」
陳泊秋低垂著眼睫,臉色蒼白疲憊,似乎邢越這番話並沒有給他帶來半分的情緒波動,只是手捂在小腹上,似乎隱隱有些不適。
邢越更著急了:「所以博士,您是真的在做196植株的基因改造嗎?」
「在做,」陳泊秋點點頭,「它叫雪夜停泊,秀秀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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