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沅將行李箱推到角落，看見江楓年和她的行李箱擺在一起，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總之這種感覺很微妙。

曾經那種想法又在方沅的腦海里浮現，她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和江楓年有個家。

「去吃飯嗎？」江楓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方沅回過頭，江楓年站在不遠處看她，他的眼角微眯，朝著她伸出手，伸出一隻邀請的手。

方沅走過去，下意識牽住了他的手，像那些普通的情侶一樣。

酒店餐廳有中餐，江楓年說晚上有燒烤和篝火晚會，現在時間也不是很早了，方沅只點了一碗小餛飩墊墊肚子。

燒烤是在太陽落山前開始的，離酒店不遠的一片海灘上，一片油燈在地上點燃，可能是更有浪漫的氛圍。

還沒從酒店出來的時候，燒烤的香味就沿著風吹了過來，是專業的師傅烤的，據說也是幾星級大廚的水平，高級公司的高級盛典就是要什麼都高級化。

天色昏黃，大家今天都穿得很隨意，不過隨意間還是能看出衣服的價值不菲，上層社會也在某些時刻拼命維持著自己的鬆弛感。

比如此時此刻，那些人在思考如何優雅而不失體面的用餐並順便社交的時候，許萬家已經拿了十個大肉串從人群里沖了出來。

「沅沅，確實香，味道有點像咱們高中門口那家新疆大肉串。」許萬家將面前的鐵簽分給另外三個人。

「這不是星級大廚嗎？和那家新疆大肉串味道一樣？」謝透有點不信，拿起簽子擼了一口，「我去，確實像啊，要不說高手在民間呢。」

方沅也吃了一口，臉上一臉震驚，點了點頭。

只有江楓年在旁邊沒什麼表情，咬了幾口燒烤，順便將方沅吃完的鐵簽拿了過來，扔到一旁的回收桶里。

方沅看著旁邊一個小孩拿著一串土豆塊從一旁走過去，就是那天晚上和她面對面站著吃蛋糕的小孩。

「星級大廚居然也做土豆塊，我想吃那個，你陪我去拿。」方沅轉頭看了一眼江楓年。

江楓年跟著方沅走到人群里，看著方沅從食物區拿了一把土豆塊拿回去準備和大家分。

方沅抬起頭，和大廚的視線對上了，方沅愣了一下，大廚看見方沅的時候明顯也愣了一下。

方沅剛要開口說話，感覺身子被後面一隻手拉住，江楓年抬起手和大廚無聲地打了個招呼，順手接過了方沅手中的串，轉頭拉著方沅走出來。

「那不就是那個新疆大哥嗎？」方沅踮起腳尖，江楓年懂事地低下頭將耳朵湊到方沅身邊，聽著方沅同自己講悄悄話。

「對，他做的挺好吃的，這些有錢人只在乎食材，不在乎烹飪手法，現在城管抓的嚴，學校門口不讓擺攤，他想賺錢租個合適的店鋪。」江楓年將手中的一串土豆遞到方沅面前，方沅咬了一口。

確實是這個味，好多年沒吃了。

「他手藝這麼好，這麼多年連店鋪的錢都沒攢下來嗎？」方沅將嘴裡的土豆咽了下去，嘴裡還有香味。

「前兩年他老婆生病了，花了不少錢，現在還欠了不少。」江楓年轉頭看著微微發愣的方沅，「本來我也不知道，有一天聽我爸說的，我爸說他們兩口子還挺可憐的，我想著能幫就幫一把。」

不知不覺方沅和江楓年已經走回許萬家和謝透旁邊，兩個人吃著方沅送回來的土豆，一口一個覺得味道特別熟悉。

江楓年和方沅對視了一眼，笑笑沒說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太陽已經完全落山，巨大的篝火在中間燃了起來，原本安靜的沙灘突然在一瞬間躁動開來，猛烈地電子吉他聲從不知何處的音響傳來，旋律熟悉地讓方沅頭皮發麻。

她轉頭看了一眼江楓年，江楓年此時此刻正看著她，前奏此時剛好過去，黑色夢境主唱的聲音從喧鬧的人群中響起。

不是方沅的幻覺。

她伸手拉過江楓年，朝著聲音來源處擠進去，看著那個已經消失了三年的樂隊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以這種難以預料的方式。

主唱原本的長髮已經剪去，如今看上去乾淨利落，不過聲音沒變，甚至比三年前最後的那個晚上聽上去更年輕了。

三年前的上海，樂隊最後一次合體，從那以後，社交平台的動態就沒有更新過，音樂軟體的歌手界面也沒有發過新歌。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再也不會出現，再也不會唱起那些歌。

方沅的手莫名有點顫抖，她感受到江楓年握住她的那隻手緊了緊，滾燙溫暖。

歌曲唱到末尾，原本歌詞裡的「不會回頭」被主唱改成了「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