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幅樣子不一定能聽到你的聲音,」辛雲還是提醒他道,「他只是殘魂,殘魂沒多少意識的,若是有,方才他便能將你認出來。」
柳重月哪聽得進這些話。
他已經數百年沒能見到明鈺,只能在夢中見一見對方。
等著時間一久,關於明鈺的記憶便會開始日漸模糊,直到記不清楚。
被夢魘也是他自己縱容,那樣夢裡的人會清晰一些,會少很多遺憾。
他已經許久沒見到明鈺了,他只是想與對方說一說話。
但辛雲緊緊抱著他,自己也沒有雙腿,只能瞧著明鈺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
柳重月唇瓣張了張,眼中忽然掉下淚,源源不斷地往下落著。
辛雲瞳孔一縮,下意識抬手接著他的落淚。
明鈺剛走不久,轉眼又返身回來,站在瓷妖面前,茫然道:「小狐狸是喚我回來殺你的麼?」
瓷妖:「……」
他在這轉了一圈,只看見了瓷妖這一個沾染了魔氣的東西,於是便點點頭,道:「應當便是了。」
言罷抬起了劍,作勢要斬。
辛雲忙道:「等等。」
明鈺停下了手。
辛雲忙抱著簌簌掉眼淚的柳重月從屋頂上落下,行至明鈺面前。
柳重月又伸手去想碰一碰明鈺的衣擺,手指卻從中穿過,什麼都觸碰不到。
心裡傷痛又湧上來,他實在是抑制不住,淚水一直不見停息,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朦朦朧朧想,明鈺似乎確實沒什麼太多意識。
可為什麼能聽到辛雲說話。
辛雲道:「幻陣的陣眼有兩個,一個在金像上,一個在這具瓷偶上。」
明鈺沒說話,像是在出神。
「金像打碎還會復原,還需要時間,先將瓷妖羈押,打碎瓷偶還需要找時機,與金像一同碎裂才行,更何況瓷偶中還有外來的魂魄,也需要想辦法保護。」
明鈺沉默著,半晌才轉過身,從芥子中取出一道金籠,將瓷妖收了進去。
瓷妖尖叫道:「你不過也只是殘魂一道,你以為你能收得了我多久!」
「當年是仙使手下留情,不是仙使沒有辦法處理你與向安,」明鈺淡聲道,「你有看見狐狸嗎?」
瓷妖:「……」
完全無法正常交流。
***
佛堂內的金像還未復原,蓮台上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幾個弟子鬥了一整日的枯屍,身上都沾上了腐屍的味道,正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說悄悄話。
柳重月還在哭。
他與辛雲坐在屋頂上,天際陰雲散去了不少,今夜有月光,柔柔散落下來。
柳重月覺得奇怪,又覺得委屈,含含糊糊問:「他為什麼能聽見你說話,聽不到我說的。」
辛雲給他遞手帕:「興許是緣分不夠。」
他險些被柳重月從屋頂推下去。
辛雲伸手抓著柳重月的面頰,幫他擦著眼睛,說:「別哭了,本來向安這張臉就不好看,你還哭成這樣,等出了幻境用你自己的臉哭成不成?」
柳重月又看見那道殘魂正蹲在院子裡,對著幹枯的樹幹搖晃自己手裡的撥浪鼓。
「咚咚咚……」
明鈺小聲道:「在這個洞裡嗎?」
柳重月:「……」
「啊……」明鈺站起身,「不在這個洞裡。」
魂又飄走了。
柳重月見明鈺這樣心裡也挺不舒服的,師尊從前哪有這般痴傻的模樣,仙隕之後魂飛魄散,能留下這麼一點殘魂已是難得。
若是這點殘魂散去,往後便真的見不到了。
思及此,柳重月忽然身體一震,想起什麼事來。
他先前落陣傳喚,不是喚的程玉鳴嗎?
怎麼來的是師尊?
柳重月傻眼了片刻,回憶著自己落陣之前在想什麼。
傳喚之陣是明鈺教授給他的,已死之人無法傳喚,只能傳喚尚在存活之人。
他落陣的時候很清楚明鈺已經仙隕許久了,斷不可能還想著他。
說來也奇怪,明鈺如今只剩一道殘魂,居然也能將他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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