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失去支撐點,程朔雙腳卡在泥濘里本能地向前栽倒,被身邊的傅紜星猛地拽住手臂,不等他道謝,那股帶著冷感的力度又驟然消失。
問題解決,車內車外都鬆了口氣。
杜文謙重回農家飯館裡找老闆娘要毛巾,程朔和傅紜星並肩站在由秸稈搭起的屋檐下,雨比剛才小了許多,夜間冷風拂過,緊貼身體的濕衣服刺進來一陣冷意,往骨子裡鑽。
程朔脫下外套,拽住兩頭用力擰乾裡面的水。
「不是讓你呆在車裡嗎?」
傅紜星也在擰被濡濕的衣角,「等你們把車推起來,全都要成落湯雞。」
「已經是了,」程朔忍不住笑起來,「本來有我和杜文謙兩個落湯雞已經夠了,加上你,萬一明天起來三個病號,讓青青怎麼辦?輪流照顧我們三個大男人?」
傅紜星眉心不明顯地跳了一下。
他收緊下巴,冷著臉在水泥地面蹭去腳底頑固的泥,極其用力,壓下那一瞬間席來的不悅。
甚至不知原因為何。
程朔沒有為傅紜星突然出來幫忙這件事而真的動什麼氣,只是覺得挺好笑。
每次在他覺得沒有必要的事情上,傅紜星偏偏要做出一些與眾不同的響動,和上次在教室里假裝不認識他一樣。
就像小時候人堆里最叛逆的那個小孩,做什麼都要和別人反著來,以此引起大人們的注意討糖果吃。
傅紜星站在程朔側後,看著他淋濕成一綹綹的發梢還在不斷往下滴水,水珠順著微凸起的後頸骨,滑入單衣領口。喉結輕微滾動,朝右移開。
「我沒有那麼容易生病。」
「不信,」程朔散漫地駁回,「加了糖的薑湯都不願意喝,明天你肯定第一個中招。」
加糖也很難喝。傅紜星下意識想那麼回答。
但被咽了下去,不想程朔一直記得他有多麼嗜甜。
被小孩子一樣對待。
程朔抖開皺巴巴的外套,顯然沒法穿了,看著今晚第三件殉葬的衣服,慨嘆:「怎麼那麼倒霉,剛才下雨,現在又不下了,早知道等等再去推,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身後傳來傅紜星冷冷一句:「我要是坐在裡面,你們更難推。」
程朔偏頭抬眼打量他,似笑非笑,「你有那麼重嗎?一把骨頭。」
傅紜星蹙起眉心,對程朔的小瞧感到一絲不滿,「我有......」
突然閉上了嘴。
他反駁什麼?
程朔分明又是在拿他逗趣而已。
看著傅紜星沉沉的臉色,程朔暗自好笑,小朋友終於學精了,不會再看著陷阱往下跳。
「你有什麼?怎麼不說了。」
傅紜星撇過頭緊閉雙唇,程朔還想再笑他兩句,草房一角攫住餘光,灰黑色的細長影子正柔軟無骨地匍匐向前,腦子空白了剎那,想也沒想,猛地將傅紜星拽到身後,接著抄起地上的木棍,使出全力朝角落的方向砸過去。
『哐當』一聲。
傅紜星側頭,只來得及看見一條快速閃過的黑影。
「怎麼了?」
杜文謙拿著乾淨的毛巾和老闆娘一起走出來,對剛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看見程朔的表情從未見過的冷銳,隱約泛著一絲戾氣,氣氛凝滯。
「有一條蛇,」程朔把攥在手裡的剩下半截木棍扔到腳下,「現在沒事了。」
杜文謙掃了眼草房黑黢黢的角落,空無一物,「沒看錯嗎?」
出來的老闆娘見怪不怪,跟他們說;「後面有條田溝,那裡很多水蛇,脾氣怪凶的,但都沒毒,你們沒有被咬到吧?」
「沒有。」
程朔這才看向身後的傅紜星,提起唇融去了剛才那股赫然席上的冷勁,「你沒有受傷吧?」
傅紜星搖搖頭,發生得太快,眼中只有程朔黑漆漆的後腦勺,嚴嚴實實擋在面前。
說不清是什麼東西在胸口輕輕劃了一下,也許是不小心落進去的雨滴。
傅紜星視線停在依然被拽住的手腕,程朔立即鬆開,事發突然,一瞬間抓得太狠,給腕都勒出來一圈明顯的紅痕。
「疼嗎?」程朔皺眉看著那處,沒想到那麼嚴重。
傅紜星把袖子上的皺褶放平,聲音淡淡:「沒事。」
「天黑成這樣,換成別人都不一定能注意到。」杜文謙遞過來一條毛巾。
程朔道了句謝,慢慢擦去臉頰和頭髮上的水,「十年被蛇咬,條件反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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