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現在就去閻王爺手底下救他。」
任天晨看他的眼神已經從迷茫轉為了敬佩,揮了揮手,「程老闆,注意安全。」
程朔沒有在意他過於壯烈的關心,抬手作為回應,大跨步走出酒吧。
夜間的公交車站只有零星幾個行人各自等待,三三兩兩隔得很遠。傅紜星獨自坐在長椅上,低首看著已經黑屏的手機,單單周圍空出一圈無人靠近。
單薄的針織毛衣已經抵禦不住夜晚的寒氣,被不饒人的風吹出幾道褶皺,看起來稍顯落魄。儘管如此,磨滅不去他身上那股和周遭格格不入的清洌氣質,引來行人暗暗的打量。
熱度隱約有復發的跡象,傅紜星蹙起眉心偏頭咳嗽了兩聲,同一時刻,摩托車疾馳過柏油馬路的巨大摩擦驟然撕破這一片的寂靜,等待的行人都被吸引過去,紛紛看向停穩在公交車站前的黑色摩托車。
有的甚至往後退了兩步,以為是深夜飆車的街頭混混,生怕惹上事端。
傅紜星抬起頭,還沒有看清來人的臉懷裡就被塞進一個硬邦邦的圓形物體,是頭盔。
程朔不想在這兒停留太久,單腿支撐著傾斜的車身丟下兩個字:「上車。」
摩托持續發出低吼,騎在它身上的男人顯得分外從容不迫,黑色頭盔下只露出一對英俊的眉眼,夜色下深邃稠密,穿透一面玻璃直直注視他。
傅紜星滯了一會兒,被這道目光刺到似的低頭戴上頭盔。
跨坐上摩托車后座,他遲疑片刻,伸手扶住了程朔的腰,然而身下的器具一動未動,程朔像是想起什麼,利索地脫下外套,單手遞給身後的傅紜星。
「剛才看見你打噴嚏,別明天又成病號。」程朔側頭短促地笑了下,「早知道你現在這樣,這件衣服就應該直接送給你。」
想要拒絕的話堵在喉嚨,傅紜星抿了抿唇角,伸手接過那件熟悉的外套,溫暖的皂香侵入鼻間,帶有程朔殘餘的體溫緊緊裹挾住身體。
很奇怪的感覺。
「去哪裡?」傅紜星低聲問。
前面傳來程朔一聲悶在頭盔下的輕笑,「去把你賣了。」
傅紜星收緊扶著程朔側腰的雙手,又像被電了一下,立即鬆開。
摩托車後輪捲起一片塵土,程朔沒有察覺到身後的暗涌,說:「你不覺得現在問這個有點晚了嗎?人都在車上了,我就是真的把你賣掉你也沒辦法。」
「那你把我放下來。」
「不要。」
「我本來聯繫的是任天晨。」
聲音和風一樣冰冷得沒邊。
程朔不爽地嘖了聲,想到如果不是任天晨恰好在酒吧今晚傅紜星就真的要去別人家裡住一宿,更加不爽,「你找他有什麼用?他一個住學校宿舍的,你受得了晚上睡在六個人十平米的寢室里?到處都是男生的汗臭味,不知道床還被誰躺過。」
一番話直接堵住了傅紜星豎起來的刺。
這段描述很有衝擊力,一針見血戳在了軟骨上,他壓平的唇角已經反感地墜了下去,不再應聲。
摩托車二十分鐘後拐進了居民樓小區,最終停在三號樓下面。路燈從程朔搬進來的時候就是壞的,幾個月了也沒人來修,大晚上黢黑一片,好在樓道的感應燈被摩托車巨大的動靜鬧亮了起來。
剛說出那番『宿舍惡臭論』的程朔現在也有點掛不住面子,加快腳步帶著傅紜星上樓,用鑰匙打開門。
「我找找有沒有多餘的拖鞋,這裡平時很少有人來,有點亂,你別介意。」程朔彎腰不忘補上一句:「但肯定比宿舍乾淨。」
傅紜星掃過能一眼望到頭的出租屋,異樣感搔癢般從心頭掠過,沒有邁進來,「這裡是你家?」
「不然我還能把你帶去哪裡?」程朔翻出拖鞋扔在地上,仰頭看著他笑了一下,「酒店開房嗎?那不是多此一舉。」
壓低的尾音向上挑著,一瞬間的不正經就像滑溜溜的魚從掌心溜過,抓不住。
傅紜星垂下視線,喉結不明顯地動了動,穿上那雙不知道從哪裡搜刮出來的老式拖鞋。
房子很小,可以看得出是一個獨居男人生活的地方,廚房是最乾淨的,其餘東西全都雜七雜八地亂放在各個角落,把本就不大的房間堆出一股倉庫的逼仄感。
傅紜星進來後沒走兩步便佇在原地,看著堆滿衣服和抱枕的沙發,放棄了坐下的念頭。
程朔倒是毫無芥蒂地一屁股坐在上面,稍微整理了一下,「你要先去洗個澡嗎?」
經過一晚上顛簸,難掩身上的僕僕風塵,傅紜星點了點頭,只是突然頓了一下。
他什麼東西都沒有帶。
睡衣,牙刷,毛巾,換洗的衣服……包括內褲。
傅紜星沉默了一陣,說:「這裡附近有超市嗎?」
「幹什麼?」程朔第一下還不是很明白,挑了下眉,「我這裡什麼都有,睡衣你可以借我的穿,都洗過,是乾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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