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件事。」酒吧上下都知道前幾天有人來店外鬧事,再經由郝可那張大嘴巴一說,傅紜星知道也不奇怪。程朔嘴唇動了動,補完了後半句話:「已經解決了。」
好像這就是全部經過。
短短五個字。
傅紜星淡色的瞳孔閃過一絲可笑的掙扎,身側緊握著拳驟然一松,像是有股鬱結的氣也跟著沉沉散開,唇里吐出來的字眼令逼仄的閣樓里的空氣更冷上三分。
「那就行。」
一次教訓,已經足夠。
傅紜星轉身離開。
「上次你見過的那個男人,在醫院裡,」在傅紜星走出這間房間前,程朔的話重重攔住了他腳下的台階,「是他在店門口潑的油漆。」
大概還是有點於心不忍。
剛才睡醒乍看見傅紜星的臉顯現在眼前,程朔沒有想到,腦海浮現的第一幕會是和傅紜星一起躺在閣樓的沙發里看星星的夜晚,算起來,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
那時候誰都不知道,後來的現在居然會因為這段見色起意的搭訕,延申出這麼許多無從招架的一樁樁意外。
而這段開始也註定了他無法拒絕傅紜星這張臉上露出任何負面的情緒,他不想傅紜星生氣,像上次一樣紅眼框,就像是一種本能反應。
「其實上回不是我想瞞著你,我只是沒想好要怎麼和你說,」程朔看向頭頂四四方方的天窗,今夜星空稀疏寥寥,顯得很寂寞,「他是我很久以前認的一個大哥,後來因為失手把人打死,在牢里關了五年,本來是六年,提前放出來了,我沒想到會在醫院裡和他重新碰上。」
這番話猶如平地一聲雷,偏偏卻是用極其平淡冷靜的口氣敘說出來,就像是在講一個與現實無關的故事,傅紜星擰著眉,隱約地摸到了事實禁忌的一角,話語比思考更快:「他為什麼要來找你?」
程朔開口:「因為當年打死人那件事,我也有參與。」
一片寂靜。
說出實話沒有程朔想的那麼艱難,反倒有一種長舒口氣的輕鬆,可能因為在傅紜星面前,他一直試圖扮演個面面俱到、成熟體貼的理想形象,一些對傅晟極其容易說出口的話,在傅紜星面前就變得尤其艱難。
那點細微的愧疚和傅晟相處時倒安安分分,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感覺,但當看見傅紜星這個人真真切切地站在跟前,就會偷摸著游上來。
在有些不必要用謊言掩蓋的事情上,他選擇說真話。
「這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的原因。」
傅紜星深深注視著程朔,那張成熟的臉上褪去笑意,徒留最直白的鋒利,好像讓他第一次正視且思考這個相處了半年的男人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與他背後那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動了動唇,聲音略微低啞。
「那你......」
「我應該沒告訴過你,為什麼我會做這份工作吧?」程朔淺笑著打斷了他,「當時那兩年,蔣飛經常過來探望我,因為來的頻繁,認識了同樣常去監獄裡探望弟弟的杜文謙,他倆混成了個酒肉朋友,關係不錯,於是出來後我才能被介紹有了這份工作。一開始我在杜文謙的另一家夜場裡做服務生,後來他萌生了開新店的想法,所以我現在才能坐在這裡。」
傅紜星似乎是被這番話刺了一下,無數情緒在眼底翻湧,最終驚心地掠下,一言不發。
程朔繼續說:「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你這些,你肯定會戴上有色眼鏡看我,這不是你的錯,換我我也會對這種人抱有偏見,也正因為這樣,我才一直不敢告訴你。」
「誰告訴你我會有偏見?」
良久的沉默,傅紜星冷聲打斷了程朔,撕開一道水淋淋的口子。
「是你替我做的決定嗎?」
程朔陷在傅紜星執拗而深諳的眼眸里,微微一怔,突然升起個念頭,可能這個時候他真說當初其實是他不小心打死了人,傅紜星也不會怪他。
這個驚人的想法一出現,令他自己都有一陣沒有緩過神。
「所以你說要去處理的事情,就是這個,」傅紜星接著說,「不是為了別人?」
理由都替他想好了,程朔怎可能不接下來,他又不自覺地換上了面對舊情人吃醋時那一點無奈一點寵溺的樣子,像被冤枉了一樣,「怎麼可能有別人,我上次都和你說了,那是貓在抓門的聲音,要不然就是電視劇里的聲音,本來我房間隔音差,你住了那麼長時間,還不清楚嗎?」
提起『抓門』兩個字,程朔就忍不住想起傅晟那晚上伏在他耳邊說的話,歷歷在目,恨不得記憶能有刪除功能。
為了掩蓋這一瞬間異樣,他反問著將話頭推向了對方,摻著曖昧。
傅紜星眼神微微閃了閃,隱隱覺得這期間有什麼被他忽略掉的事實,可是程朔坦然又自在,無論問什麼,也絕不可能從這張嘴裡聽見實話,讓他無法抓住真相狡猾的尾巴。
難道,真的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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