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誚如同刮過黑板的粉筆,拉出一道刺耳綿長的餘音,碎裂在地上的擺件似乎被人踩動,或許只是煩躁到了極點出現的幻聽。
程朔停下來,扯了一下唇角,抬頭看向站在玄關處的傅晟,柔和的頂光圈在他挺拔的身影上,無端端溢出一絲落拓。
「這不是你算好的嗎?」
他或許是昏了頭了。
但不至於丟了腦子。
傅紜星是怎麼知道這處地址的?
又怎麼能夠踩著最好的時間出現?
傅晟沉沉地望著他,「你這樣想?」
良久,沒有人說話。程朔移開視線,比剛開始平和了一些,「我需要冷靜一下。」
「我犯不著用這種手段。」
半晌,傅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回應他的是『嘭』的關門聲。
夜又回歸了最初的岑寂。
傅晟一動未動站在玄關,閉上眼,意識浮現出白日背光下程朔為著那杯香檳壞笑著靠近他,身上帶著陽光的味道,幾乎刺眼,吐出的熱氣灑在頸畔:「誰是金主誰最帥。」
撲通——
香檳開啟,翻騰的氣泡浸沒過一顆冰封了二十多年的心臟。
或許他們都一敗塗地。
第59章
完全是憑著一股衝動,就連程朔自己也想不通為什麼要在這種情況下追出去。
或許傅晟說的沒錯,剛剛傷完人,轉頭又去扮深情。真夠昏招,他自己都忍不住唾棄自己。
離開傅晟的寓所,站在夜晚人影稀疏的街道上來回張望,始終睃巡不到傅紜星的背影。只有草叢裡一晃而過竄出來的野貓的黑影。
程朔喘著氣,拖著步子坐在唯一一處還亮著GG牌的公交車站下面,從兜里摸出擠得皺巴巴的煙盒和一條口香糖,毫不猶豫地抽出根煙,叼在嘴裡點燃。
熟悉的氣味安撫了躁動的神經。
其實,他鬆了一口氣。
這一路上,他根本沒有想過如果見到傅紜星後應該解釋些什麼,又該怎麼挽留。意外壓根不會和你打招呼,就像流星一樣來得沒有道理,結束得也突如其然。過去他能瞞過傅紜星所有不對勁,只是因為傅紜星還願意相信那些蹩腳的謊話,但是現在呢?信任崩塌,他在傅紜星眼裡估計已經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手機里還躺著那三個未接來電,紅色的大字有點刺眼。程朔點開聊天頁面,眯起眼睛穿透煙霧打出了對不起三個字,發送,跳出更為鮮紅刺目的紅色感嘆號。
程朔盯著那條發送失敗的訊息,吐出一口霧氣,把手機揣回了口袋。
夜班公交車停在面前,沒有人下來也沒有人上去,司機瞥了無動於衷的程朔一眼,公交車咔嚓咔嚓重關上了門。程朔埋著頭抽完一根煙,車尾燈帶來的光亮漸遠,一雙黑漆皮鞋踩著那束光的尾巴,停在程朔面前。
程朔的肩膀動了一下,仰起脖子,傅晟雙手插袋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俯視狼狽的他。
「他回去了。」
程朔慢了半拍,「哦。」
「打算在這裡坐一個晚上?」傅晟說,「他看不到。」
「又不是坐在這給別人看的,」程朔無語,「就不能讓我心情差一個人呆一會兒嗎?」
他沒想到傅晟會跟過來。
沒戴眼鏡,頭髮也依然和出門前一樣散亂著,哪怕神態再冷靜,看起來也和他一樣,離開得並不體面。
有點意外。
但也是,畢竟剛剛溫存過的男人總是會從身體殘餘的溫度里勻出一丁點來憐憫對方,就算只是荷爾蒙上頭,也難得蠱惑人心。
傅晟冷笑一聲:「演夠了嗎。」
程朔額角的青筋跳了下,「你說誰演?」
「程朔,我不認為你有多麼喜歡他。」傅晟說完,沉靜地等待他的反應,細看下,划過一絲極難察覺的情緒波瀾。
仿佛一場沒有輸贏的賭注。
程朔先是愣了一下,掐滅燃到尾的菸頭,後仰靠在了GG牌上。
「我不知道。」
含糊其辭,沒有反駁。
事實的確是這樣,最開始不就是說著玩玩而已嗎?感情上的事,認真便沒有了趣味。他喜歡雙方心知肚明地演深情,到了厭倦的時候再愉快地一拍兩散。畢竟他唯一一次付出真心就在這件事上跌了個大跟頭,身上的傷至今沒有癒合,想起就會打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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