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概由於如今不上不下的關係,好像既不能完全算是可以想睡就睡毫無負擔的『朋友』,又不像是真的兩情相悅過了那條線,說什麼都顯得不合時宜。
傅晟沒有接話,抬手招來侍者買單,程朔也識趣地不再多說。後面誰也沒有再主動開啟什麼新的話題,回去的路程上,傅晟相比來時顯得格外冷淡。
不過這種冷淡只持續到走進房子的前一秒。
回來路上昏沉的腦袋,差不多一下子就被折騰得不能更清醒。
程朔算是發現了,傅晟這人平時不顯山露水,實則是個極難伺候的人。到了這個十萬火急的節骨眼,竟然還能突然停下,一件一件將西裝套件從容冷靜地褪去,看得人直想上手幫忙。就連平時幾乎不會來過夜的住處,擺在客廳中央分外柔軟平韌的弧形沙發也在用質感訴說著昂貴的造價,任憑在上面做出怎樣大的動作與起伏都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大概它從購入到現在頭一次發揮上真正的用場。但願也防水。
程朔在這種運動里沒有什麼奉獻精神,只顧著自己爽,但是今晚大概是還想著晚餐時那句不合適的話而稍有些心虛,便也難得沒有拒絕傅晟,稍微有點過分的要求。
反正就這一次。
今晚的感覺和過去不太一樣。以前他從不會特別注意傅晟專注做這種事情時的神情,當然今晚他也沒有這樣做,只是有點兒刻意的不去看身上的人。意識到這點,程朔的心口莫名痒痒的,怪異的感覺好像能夠放大身體的感官,讓原本早已熟悉的流程變得不同尋常。
於是他乾脆後仰,望向客廳落地窗外的夜景,汗水滲密,抓著沙發的力道忽緊忽松。
傅晟俯首,牙齒如懲罰的刀刃刮過他的喉結。
程朔呼吸一窒。
一瞬間的光亮划過天際,給繁星密布的夜空撕開一道口子,再癒合。繼而密集的流星接二連三地割開新的傷口,直到暗淡下去的速度再也跟不上這場聲勢浩大的侵襲,半片夜空恍如白晝。程朔大腦一片空白,眼底倒映著這片突如其來的罕見美景。
「是流星。」傅晟咬著他的耳垂。
程朔的心口一顫,有什麼事情好像被他忘在了腦後,只是已經提不起力氣去想,剛起一個苗頭,便又被傅晟拉回了眼下的事情中。
這場浩浩蕩蕩的流星雨一直持續到他們結束。
「新聞說今晚是雙子座流星雨。」傅晟對從浴室出來只圍著一條浴巾的程朔說道。
程朔抹了一把起霧的鏡子,以指當梳撩開額前的濕發,「剛好是我的星座。」
傅晟雙臂環胸看著他的動作,頓了一頓,走上前,「我幫你。」
程朔斜睨了傅晟一眼,視線相對三秒,最終鬆開手將吹風機遞給了他。
很意外,傅晟的手法相當自然舒適。
程朔打趣,「難道這個也練過嗎?」
傅晟說:「嗯,練了很多年。」
這個回答堵住了程朔,一時啞然,直到傅晟沉穩的嗓音在吹風機的嗡鳴中繼續響起:「傅紜星剛被接來家裡的時候只有四歲,他排斥這個新家庭里的所有人,除了我,生活起居都是我在照顧。」
還不如上一個回答。程朔不懂了,明明一開始聽見他提起傅紜星時表現得那麼冷淡,為什麼如今又主動提起?但還是順著說下去:「你那個時候多大?」
「我比他大八歲。」
也就十二歲。程朔兀然想起早晨在傅晟辦公室里看見的那張相片,裡面的傅晟大概也就在這個年紀。但是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小孩該有的稚氣。
「他被寵壞了,」傅晟的指腹掠過程朔的髮絲,垂眸看著他後頸皮膚上被自己弄出來的痕跡,「但凡他人的行為不符合他的預期,他就會用一切手段,包括傷害自己,只為了達成願望。他的潛意識裡很清楚,沒有人能夠真正地無視與拒絕他。」
吹風機的噪音墊在耳根,把傅晟的咬字攪合得混沌不堪,或許最開始的程朔會對這番話嗤之以鼻,但是現在,他不得不認同傅晟觀點裡的一兩句內容。
「你是在背後說他的壞話嗎?」
「只是提醒,」傅晟的嗓音如綿熱的霧氣,纏繞上來,讓程朔有點不能呼吸,「如果你選擇他,可能會遭受許多不必要的風險。」
程朔看向鏡子裡穿黑色浴袍的傅晟,恍然分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大概絕對想像不到這個男人有天會站在身後,這樣替他吹頭髮。
「選擇你就不會了?」
「我會幫你解決掉一切風險。」
傅晟放下吹風機,捏住程朔的下巴讓他扭頭承受了一個吻。
「還是說,你更喜歡哄小孩的感覺?」
這就是赤裸裸的人身攻擊了。
程朔忍不住提了提唇角,「我的電話好像響了。」
傅晟指腹在他皮膚上輕輕摩挲,深灰色的眼底閃過一絲敗了般的笑意,「在掃興這件事上,你很擅長。」
把身後的人推開,程朔走出浴室,聲音依舊懶洋洋地飄進來:「給你點時間,解決完了再出來,我沒力氣陪你折騰了。」
真當他不會累啊?
籠罩在夜色中的客廳一片寂靜,程朔從散落一地的衣服堆里翻出手機,隨便找的藉口,居然不是幻聽。
只是在看見來電人的備註時,他更情願是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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