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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這個字在祁聿幽然眼底漸漸消音。

程崖心澀,這是怕詞嚇著人?還說不是打情罵俏!

這幫閹人自從身子不全後心思尖酸狠辣,他懶得理睬這群太監互。暖,太噁心了。

程崖聲音僵硬。

「祁隨堂,今日甲一那間大概不到子時就斷氣,你進去應該睡得好,留你了。」

一聽有間新鮮斷氣的牢房,祁聿眼睛亮了瞬息,「多謝,屆時乾草叫人送些進去。」

「我如今動不了,還煩請膳送進來吧。」看眼陸斜,「兩份。」

可想著陸斜早年也是金尊玉貴的長大,驀然封口,瞧著他不是滋味。

陸斜聽著這段內容直覺幻聽,「你要下獄了?我沒依仗了?」

他聲音下有種『她沒用了』的感覺,這話是連婉轉都不會,這麼爽利的削直了捅刀殺人心麼。

祁聿一瞬間還真以為自己真下了大獄,被陸斜稀爛直覺給逗悶了。

翻了手上案詞,囫圇『嗯』聲,「這段時間回不去,你來詔獄與乾爹同吃同住伺候伺候?我招你做兒子,總要有點用吧。」

這像試他。

陸斜毫不猶豫:「好。」

祁聿簽寫了一上午口供,手寫累了,筆眼下也飛了。

扭頭趴案上,卷宗糊一臉,打算小憩。

肩頭突然披件柔軟,剎那溫煦過身,她輕輕扭頭,眼底無盡晦暗,比詔獄還深。

陸斜垂目,小腹抵著一柄他看不懂的刃,窄長、鋒利、幽綠,這是嵌了毒的利器......

祁聿耳旁懶腔,完全聽不出意思:「下次靠近乾爹先出聲,失了手便是你的死數。」

陸斜聲音顫顫,「是。」

手上動作僵在他肩頭。

一隻冰涼的手扯下他動作,「詔獄飯菜還不錯,拿了回去吃,這裡不乾淨。」

他凝噎半口氣,「我幾時來詔獄陪乾爹同住?有空收拾幾件衣裳過來嗎。」

祁聿一下忘了逗弄他這茬,「不必,我不喜歡與人同住,你回吧。」

「這是詔獄,不剮層皮都不錯了還收拾衣裳?詔獄你家開的?程崔都不敢說你這話,你好猖狂。」

陸斜抿唇,眼睛再度往下,那柄刃已然收了。

他沒看見眼前這人拔刃,也沒看見收刃,一切都悄無聲息,若不是這人手下留情,他真是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想起陸斜身上傷,祁聿轉頭,伏在案上瞧他。

陸斜乖靜跪在身旁,刑訊兩個時辰的刑架下血已經到了案旁,她的腿早透了血,再浸染也沒什麼舒服不舒服。

如今他膝頭也浸濕了些,常年聞不到的血腥氣今日好像格外重。

「我今日受了刑身子不爽,你去太醫院找位姓單的醫童,叫他不忙悄悄來直房候著我。」

「讓他多帶些化瘀的藥。」

「你受了內傷?杖還是鞭。」陸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直接出門,多問了這麼一句。

杖刑跟鞭刑用的藥不同,帶錯了,上身多受苦。

祁聿沒想到他辦事這麼精細。

「你受的杖還是鞭,便拿什麼藥。」

祁聿看著看著,心口扎了下,摁著胸腔里的顫說:「這幾日,你住我房裡,別亂跑。我出詔獄時來接。」

目光划過他頸子,想著他這張脊背,默然闔上眼。

第8章 殺戒你居然放任你的小情......……

祁聿雙膝裹扎真如趙執所言『廢了』,她動彈不得地仰躺在詔獄牢房裡,看著枯色牆頂。

耳邊或訴冤叫屈、或詛罵、或受刑後求死不能的嗚咽呻吟、或死寂。

先一日畫去的四十七人名單,次日便要在西市皮場廟執行斬首。

想著人數,她心裡波瀾狂浪,臉上卻無半絲漣漪。

此類經手日復一日,她早習慣了。

祁聿滿目無光無色塌在乾草堆里,鼻端腥臭、腐爛味道熟悉又尖銳,她不適又熟稔寬舒,然後夜夜好眠。

這勞什子京官場,一人言、一筆書便能定人生死,諸位下輩子還是別來了。

擇一處富庶,一家齊心辛勞耕種,繳了國稅還剩幾餘糧錢,便是不足,就這麼慢吞吞活著也很愜意。

或者,別托生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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