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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室內床榻前頭鉤過茶壺給祁聿傾杯茶,走近看見他腰下墊著的木箱一時無語。

這等東西也是能枕靠的?要死了。

「護城河邊的戲我瞧得暢快,你厲害,敬你一杯。」

陳訴由衷的一杯,能這麼折騰李卜山的也就祁聿猖狂無忌了,實在痛快。

她虛晃著手懸空摸索。

陳訴見人眼皮子還沒從書折里抬半分眸光,一把將水杯塞他手上。

祁聿抿水時杯子有些擋視線,乾脆托著杯子硬是看完這本才依依不捨擱下手,才潤口水。

指尖一松她都有些心疼,寬慰著自己改日值夜再看。

涼水順喉,只聽陳訴沉聲:「你借我調出去的人回來,邊呈月留下的帳冊已經送你新住處了。」

他盯緊祁聿,疑竇叢生,「少見你這麼不留手的,怎麼這次趕盡殺絕?往日禍不及妻孥的準則呢。」

她放下杯子,將自己臉側給陳訴看。

「我好心留了全屍,給人頭七當日身負重傷送上門,尊了廷內規矩放他們一馬,他夫人卻人前打我臉。」

「我這麼些年棍棒鞭杖受過,誰打過我臉!」

祁聿眸底陰翳密布,恨惡橫衝直撞最終歇在眉心中,這氣看來是真動了。

老祖宗當初本就打算搜完邊呈月府邸,找到東西後一把火解決個乾淨。

祁聿恰時求了出宮腰牌說走一遭,要為司禮監帶功上位。老祖宗本就私疼他,就放手讓他去。

宮外傳回他被打,老祖宗也是氣的不輕,著人去追卻一時卻被祁聿攔住。

說帳本不在他府邸,該是放到外面,要借邊呈月家人釣魚。邊呈月一家老小能活著出城,祁聿『功不可沒』。

眼下也算是處理的周全。該死的死盡了,東西也回來了。

見陳訴眼底流轉的陰沉,她惺忪眨眨眼。

文書一放睏倦迷頭,手肘虛力撐著箱。

「他頭七之日上門搜索未果,若不是要靠他夫人找出這些陳年的皇木帳冊,他們連京城都出不去。非是我壞自己規矩,是邊呈月給司禮監留難,是她夫人拂我臉面。」

祁聿接個哈欠,垂眸斂色。

邊呈月接觸過皇木帳冊,死前主動上交帳冊還是不交,老祖宗都會不滿人死帳未消。他本就是個滅門之禍,誰下的手都是一樣。

司禮監從沒人能得善終,這種下場他們人人都早預見過。

祁聿自然也能預見自己的。

她朝後仰進椅背里,幾分倦怠透骨而出:「我比旁人下手利索,他們死在我手上難道不好?」

拂著身上衣褶起身,「不折磨人我才是大善,你覺得呢陳督主。」

祁聿突然釘他廠督身份,東廠刑獄司諸般刑罰從腦中浮過,陳訴認同他這話。

「嗯,是,咱們的祁秉筆是真大善。」

這句也由衷。

「死個婦孺老幼還值得你同我說一嘴,你最近是沒事幹了?」

她再度撫摸木箱,心底依舊火熱。

「早膳跟翁父說聲我就不用了,他要斥我掌打李卜山,等我從詔獄回來再罵。反正今日就住隔壁了,我跪聽指斥。」

祁聿袍子撣兩把打著哈欠就出門去,木箱的鑰匙他該是拿走了。

那就是他日後可行的權柄。

陳訴再望著一桌文書、卷冊,一夜看這麼多,祁聿日後心裡度量更大了。

等他半日睡醒浪回護城河,風過水麵拂來,一股清晰水汽叫人再醒兩分。

她水邊頓足半響,腦子好像動了、又好像沒動,眼底空洞茫茫,腳下碾片草。

陛下實在要保劉栩,那就換天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不會容得下劉栩蛀國。

這殺頭赤族的事讓祁聿心口狂震,末了冷冷牽唇,還好自己一人一族,殺了她祁家什麼也不剩,也牽累不了旁人,挺乾淨。

她依著分寸今日不好接觸陸斜,沒上直房就掉頭去慈慶宮東邊,獨屬於掌印秉筆的直房。

抬腿邁進去,三人住的院子竟這般寬敞通透。

本想找自己屋子再窩一下午,迎面便撞見之前經廠見著將暈了的陸斜拿給劉栩的人,這真是巧不可階。

祁聿端肩一站,人立馬佝肩湊近跪下。

「祁秉筆,好久不見。」

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倒是不怵了。一看便是仗著老祖宗撐腰,嗓子都硬氣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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