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栩壓著唇齒間慍怒狠狠斥他,可音下又總有股萬般無奈。
她提口氣轉身,入目大片大片荷葉荷花,人顫抖不停。
劉栩將人拽轉過來,「別看了!」
祁聿怕荷花,不能看。
她懶得聽這些廢話,他特意將自己拽過來、現下又這般做作幹什麼。提醒她也只是廷內任人拿捏磋磨的奴婢?
她再度轉身朝向荷花池,晦目壓深了色,狠狠順道胸腔里的氣。
嗓子不受控沾帶了沙啞。
她指著入了棧橋的陸斜,牽帶過劉栩視線,屈身在他身旁:「你瞧見那張背了麼,像誰?」
陸斜在棧橋中央,雙臂撲開荷葉,開得好的荷花尚在遠處他夠不著,只能勉力伸臂膀盡力鉤著一支荷苞。
略斜的身子能看見大半張背,修窄筆挺,含書卷氣自質風流,順至朝上的頸子雪白刺目。
劉栩嗓子徹底沉下去:「像你。」
「像你十四歲的時候。」
手上不再敢抓著祁聿的腕子,可又舍不盡,以致手上半握又握不住。
祁聿聽到這話,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想笑來著,卻笑不出,就哽了兩口氣:「是,像我。」
「所以我想讓他出宮,我想讓『自己』過一次正常人能過的生活,你覺得過分嗎?」
「廷內奴婢這麼多,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你為什麼不讓?非叫我憐惜自己同他生些情愫殺人才好?我們互相絞心是不是大可不必?」
「老祖宗,你饒我一次吧。」
這些話如同凌遲,劉栩猛地抬頭,一把將祁聿狠狠拽轉回來。
不敢讓他繼續往荷花池瞧,不敢讓祁聿繼續看他五年前轉圜不了錯。
齒間生磨一陣,氣息散的一乾二淨:「你,你拿什麼換!」
祁聿抖開他的手,到那戲子身旁,冷聲吩咐:「你脫衣服。」
那戲子根本不敢參和這些他完全不懂的情境中,眼下聽吩咐就是了。
他為了保命,也不顧這是哪裡,慌慌張張寬衣解帶,三下五除二便將自己外袍解開捧手上。
祁聿跟著他動作也解了盤帶、將秉筆職袍解脫下來,往劉栩身上一扔。
空氣中短暫一聲鈴聲脆起聲便消失。
劉栩只見一道紅撲來,這麼多年來他本能在遮眸瞬間撤退,慣性一腳踹向桌子,他人連帶椅子一起朝後滑動好幾尺。
地上被椅子磨出的痕跡清晰,可見劉栩為人利落、謹慎。
祁聿從小戲子手上鉤過他的衣裳,往身上一披。
雖然短一節,至少她是能保半分顏面回去了。
劉栩眼前清明之時祁聿衣裳已然穿好,只是腰帶未系,褻衣下從腰間順出來的銀鏈在午時陽光下正折了他眸。
祁聿瞧劉栩色渾目沉,頸側青筋顯露,直覺胃裡噁心。
強摁口氣:「今夜你讓他穿上這身衣裳,夠你盡興麼?」
劉栩捏緊祁聿穿過的職袍,渾身直顫,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繁多情緒壓不住。
「我想給陸斜請個稅使名頭將他送出去,晚些戶籍做好讓他『死了』就行。」
「如此,我與他宮廷內外數千里
相隔再也無干係,而我與你永住廷內,老祖宗看好不好?」
她眼底有些虛焦,又強行讓是耳清目明應付此情。
祁聿音調下一副他永遠都在,永遠都會陪他的錯覺。
劉栩又遙遙瞥眼荷塘那張背......
「好。」
「你我永住廷內。」
祁聿將腰帶簡單系好,腳尖踢踢那人腿邊:「我的玉乃御賜,闔宮只有一枚,你今晚佩戴時小心些。」
「似我者死,你被何至真是坑慘了。」
如此攜幾分張揚,劉栩又覺得祁聿活生生在眼前,一時舒了些心。
可今日他不痛快。
「你今日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累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將自己『剝』了個乾淨,竟然是為了個陸斜......真是冤孽。
「我等我兒子,同他再說兩句,明日我就將人送走,剛好趕得上衢州巡檢那批官員的隊伍。」
祁聿轉身朝下走,劉栩看得心裡不是滋味。
祁聿將時間算得這般清楚,今日到底是他來誅人心,還是入了祁聿的謀心局!
祁聿看見陸斜手中幾支荷花,眸色是壓也壓不住的哀怨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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