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山真是該死——
自己四年前便是個進獻的『貢品』,也不乏有人偷摸摸他幾把揩油。
祁聿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宦閹奴,對著司禮監掌印......這簡直塌天。
他聽祁聿的話悄摸打聽過老祖宗榻上喜愛什麼,知情的老人讓他去宮外優童館裡問。
他去過,床上那一匣一匣的器具五花八門,沒一個能讓人好死......知道劉栩變態,不知道這樣變態。
陸斜氣息實在穩不住,可又無法發作,磨著牙佯醉問。
「祁聿他,如何活下來的?」
庚合搖頭,這確實到了他認知盲區:「老祖宗榻上之事就不知道了。」
「九年前,祁聿與老祖宗定了約。老祖宗不插手他生死前提下,宮裡任何人能叫他求饒,他就自願重回老祖宗的榻上,心甘情願服侍一生,他想老祖宗給他一次選擇做人的機會。」
因為宮裡苦難太多,祁聿慘,旁人也慘,他看太多了。
庚合腦袋抵靠在門框上,不帶情緒。
「老祖宗那一年很看重祁聿的,他太漂亮了。祁聿難得一次不哭自然想哄著,也覺得祁聿十四翻不出風浪,叫他求饒多簡單。一應下,老祖宗九年沒碰成人。」
他真是佩服,感慨非常道:「祁聿真的厲害。」
這種厲害誰稀罕?
陸斜心開了個創口,又深又大,疼得他呼不出疼。
不敢在庚合面前顯露太多,濕漉漉眼底絞著痛,嗓子顫顫:「祁聿前幾日被人脅殺也不求饒,他說他經歷過......」
經歷過什麼。
話道半頭,他等著庚合替他解惑前因。
庚合慢慢悠悠說:「那年老祖宗放話,誰能叫祁聿求饒,應一諾,求什麼都可。巴著老祖宗的人太多,九年前宮內外都盯著祁聿,想盡一切法子叫他求饒。」
「祁聿那是貨真價實的死都不張口,一回身上被捅了七八刀都不鬆口。下手的人都怕祁聿死,他死了自己也就完了。」
「就這麼,祁聿從更鼓房一步步走出來越升越高,十六進司禮監,十九作了秉筆。他也算是宮裡的傳奇人物了。」
這段內容庚合稍微有些情緒,庚合對祁聿滿心滿眼佩服。
陸斜卻聽得頭腦發昏,一把刀攪他腦子樣痛不欲生。
十三被看中,十四做的約,那一年祁聿在老祖宗榻上如何撐下來的?十四之後又是如何活在闔宮算計折騰中?
難怪祁聿說話總是清冷沒個活人氣、懶懶散散都無所謂的樣子,這要是給他,陸斜覺得自己早死了。
他一口將酒壺裡的酒仰盡,一滴不剩。
「李卜山真該死啊。」
劉栩也該死。
庚合聽陸斜這句感慨是咬牙切齒,神色混了混。
李卜山該死這件事又不是只在祁聿眼底心中,很多人都想他死。
陸斜軟在牆上,祁聿好好的人,作什麼活得這般苦楚。
難怪大多數人不敢惹祁聿,惹不起啊,祁聿兩條命,卻次次不留活路的與人賭命。因為別人不死,便是自己死。
這回再想祁聿嘴裡那句『不死無大事』......陸斜抬手摁住心口,不開心也是大事啊,有沒有教祁聿這句話。
十四歲那么小便在宮裡一人活到現在,他想像不出祁聿怎麼活的。
此刻總算知道他回來為什麼都說他悖逆了祁聿,因為祁聿想出出不去。
原來祁聿當年送他出去,他也帶走了半個祁聿。
陸斜第一次後悔回宮,第一次知道祁聿給他的那句『願君千萬歲,無歲不逢春』,有一半是祁聿給自己的。
他是也想歲歲逢春麼。
自己可真該死。
陸斜塌了肩,一灘爛泥樣靠門板上。
笑笑,又笑笑。
心疼的就剩哭了才能化開些情緒,他又不能在庚合面前這樣難過。
祁聿嘴裡總抱著死,因由竟然在這兒。
活成這副樣子,祁聿的未來真是一眼瞧得到底,只能被這座皇城耗死。
難怪要把自己屍骨帶出去,不用祭拜不用立碑,只求向陽......
陸斜無言以述此番心間痛楚。
祁聿這樣好的人,這座皇宮在對他做什麼?
「祁聿就這些了。你該回去睡了,我明日還要去刑部坐記,與你不一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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