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廷位居高位多少有些本事沾身,即便自己再小心,總有個傷病意外,萬一有個人會醫隨便一摸自己就死了。
背上幾處易脈的金針留滯體內九年不敢取,早爛在身上,日常一舉一動實際都疼,但能忍、也習慣了。
自己因此隔三岔五頻頻起熱,是數年來的老毛病,半年一年的又受些刑罰,外強中乾也是實心實意的話。
她真的沒命再弄死一回李卜山了。
祁聿此刻狼狽,眉眼赤紅可憐,面色慘白,眼底灼灼仇恨。
明明畏懼得要命,卻還要強撐著在他面前站著。這九年裡,他從不與自己在兩人之境獨處,今日改換這番模樣已然叫祁聿行的很艱。
劉栩別開目,心裡水波瀲灩,卻是一層層逆紋。
「你......」
心口悵然堵塞,一面舍不下去李卜山,一面又是祁聿。
祁聿顫著聲極盡軟腔:「求你了,你別救他。」
「他死了我陪你,他行的那些事我給你做。我知道翁父的喜好,我給你挑人,我伺候你。」
作孽的事這麼多年她沒少做過,再多一遭畜牲行徑也沒什麼。
劉栩嗓子一陣愕然,厲聲驚詫:「你住嘴。」
祁聿走到他身前,拂衣跪下,狠狠叩頭。
「我活成這樣他難辭其咎,李卜山與我是道死坎,不殺他我難活。」
劉栩也是,劉栩不死,她都死不瞑目。
祁聿又『哐哐』磕起頭,反反覆覆就一句『別救他』。
素衣勾勒的優然窄腰秀背,伏地的實在玲瓏漂亮,披髮掃背隨著磕頭起落也撥人心弦。
地面磕得微震,他腳下都能感覺到,祁聿摻著哭腔卻不哭,陣陣悲鳴盪他胸腔里。
曉得祁聿今日會上門,知道他行了多難的思緒糾葛。祁聿如今什麼都不要,只求個公道,這份公道他卻十年都沒給過人。
劉栩正眼真看不得祁聿這樣,想扶人,卻又怕自己嚇著他。
他看了祁聿十年,偏護了李卜山一次次,終是到了如今這地步。
艱辛掙扎番,劉栩嗓子咕噥聲忍難:「你開門出去,院中與我對坐,我不救他,別跪了。」
袖中那份祁聿的狀紙還怵著他的心,殺頭大罪也好,遭人褻玩侮慢過程分發全朝,祁聿真是什麼都不顧了。
他拼了自己能用的一切,今日再救,祁聿該怎麼辦......
祁聿猛地直起身,不可置信看著劉栩。
明過意她又磕幾個響頭,言謝時候酸澀塞了滿滿一嗓子,叫她話出不了喉,就伏地肩胛狠狠抖了又抖。
顫著撐地起身,將劉栩八扇門盡數推開,院中搬把椅與劉栩遠遠對坐。
從夜幕坐到天明,再仰頭看著時辰,慢慢逼近午時。
時辰越臨近,她盯劉栩就越注目,就怕......就怕生出什麼意外,一絲也不敢鬆懈。
陳訴高坐刑場,看著李卜山被人拖上刑台,因每日折骨接骨,他現在渾身癱軟動彈不得,任人擺弄,氣若遊絲的半死不活。
他雖是位隨堂,卻在老祖宗身邊耀武揚威了幾十年,今日這下場本就應得。
只是弄他這麼位喪盡天良之人卻如此費事,蒼天真可笑。
刑台前滿是老百姓叫罵他佞宦閹奴,罵他蛀國害天,該不得好死。
念李卜山罪的條陳文書陳訴都不屑於聽,掌心緊緊捏著刑簽,只等時辰將到他便速速行刑,不給任何人留半道救他的機會。
這邊罪條還未念完,那邊劊子手托著斬刀上台,本想一眼潦草過去,結果愣在那張臉上......
陸斜來這裡湊什麼熱鬧,他來行刑?
刑場上一刀劈不死這是天不收,按律是不能第二刀的,要將人提回牢里叫陛下重新判。
改判十有八九是判不了死,只能流放,陸斜是老祖宗派來救李卜山的?
陳訴抬手招人,一想不能耽擱時辰,他捏著刑簽匆匆下台,一邊沖身旁人厲聲:「再叫個劊子手來,要快!」
幾步下台,兩人一個照面,陸斜還給他笑了個......
台上不好說話,陳訴悶著嗓不動唇:「你要來救他?你知不知道祁聿就是他......」
陸斜不想聽到這話,手中大刀一抖,刀背九個鐵環震響斷了陳訴嗓子裡的話。
「祁聿叫我來的,不是老祖宗。」
他不說祁聿名字陳訴不會信,這等大事他要替祁聿親手了了,不能讓陳訴將他攔著。
陳訴黑臉,梟首也要本事的,一刀力道沒下准,刀卡脊柱上......這是要吃孽的。
劊子手練的就是怎麼一刀取人首級功夫,這哪裡是陸斜隨意做的好的。
陳訴看著台下來了位新劊子手,示意陸斜趕緊下去別鬧。
陸斜瞥眼天,在述罪官聲音落下那瞬,提腿踢了陳訴手上刑簽,人朝案犯身後邁兩步。
刑簽落地,陸斜舉刀朝下一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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