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恪話裡有話,只看在場有幾個能聽得懂。
先前那主動逢迎的小官立刻接話道:「王爺慈心護佑我等,此恩此情下官必銘記於心。」通政司還有通政使在,且朝中局勢風雲變幻,蕭恪指不定會留幾日,那人想了想,還是將馬首是瞻這等話咽回了肚子裡去。
當然有聰明的,自然就有稀里糊塗、一知半解的,也有聽不懂或不領情的。蕭恪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將通政司二三十人粗略掃了一眼記了幾個打眼的。
「瞧瞧,這話讓本王都扯遠了。方才說到哪裡了?繼續。」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才又重新提及官員爭吵一事,先前回話的那官員明顯謹慎了許多。
「啟稟王爺,下官是通政司右通政翟辛,平日裡輔佐阮大人分理四方臣民建言訴求,謄寫記下之後便由阮大人將奏摺送至御前。下官今日發怒,是因為發現左參議蒙澤意欲偷偷將未經下官及左通政謄寫載冊的奏摺混入提成御前的奏摺之中,被發現後還不知悔改並口出狂言,下官這才惱怒訓斥,不知王爺今日駕臨,這才有失儀之處,萬望王爺海涵。」
這次再提起,那姓翟的官員倒是將個中細節一併說清楚了,只是這其中真假卻未必如他所言。
蕭恪聽完未置可否,卻看向了被訴的那姓蒙的左參議,淡淡問了一句:「右通政所言是否是真?」
「……不是。」
「你!蒙參議讓本官抓個現形安敢抵賴!莫不是覺得王爺良善,就像混淆是非為自己開脫?!」
蒙澤並未同上峰一樣言辭激烈,只是等對方說完,淡淡反駁了一句,「下官只是想說翟通政誤會了,若說是失職馬虎,下官沒得辯駁,大人硬要說下官存了私心,下官不認。」
翟辛自認為人贓俱獲,哪裡願意信蒙澤一句粗心馬虎,爭辯道:「蒙參議別以為大夥都不知道,你是燕州出身,依本官看撰寫這奏摺的曲搖多半是蒙參議的故舊。」
「翟大人誤會了,下官真的只是粗心。」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蕭恪在旁聽著也不打斷。這場面照理洪喜早該出聲喝止的,只是方才瞧了自家主子的神情,洪喜瞬間明白了蕭恪的心意,便只管低著頭奉茶。
這事真假蕭恪並不知曉,前生他接手通政司的時候,通政司上下剛剛被擼了一輪,除了原通政司使阮高良被降了一等尚在,其他都已是生面孔了,至於是不是與今日燕州這事有關,他尚且不清楚。比起貿然斷案,還不如放任這兩人吵嘴,正所謂言多必失,他方才已聽了不少內情,心裡已有了計較,便更不急著打斷了。
翟辛眼見蒙澤不認,便朝蕭恪稟報導:「王爺!下官斗膽稟明,蒙參議素日做事細緻謹慎,絕不是粗心馬虎之人,這上書奏告上峰的曲搖是……」
話未說完,門外傳來一人聲。
「青天白日不做事,都聚在一起吵什麼?」
語氣平平淡淡,但話一出,吵得最凶的翟辛立刻閉上嘴,收斂了方才的張揚神情。
蕭恪將奏摺合上遞給洪喜拿著,一邊端坐在通政使的位子上沖剛剛走進來的通政使笑了下。
阮高良臉上沒半點驚愕之色,在左右下屬都讓開路之後,他提著官服下擺走至桌前,甚至沒有多問一句,只是恭敬向蕭恪請了一安,言語神情沒有半分輕視,「微臣參見燕郡王,王爺金安。」
「本王先前忙著秋獵大典,今日又為了府中稚童讀書一事先去了國子監一趟,將通政司上下事務甩給了阮大人處理,辛苦你了。」
「王爺言重。這些乃是微臣等分內之職,陛下命王爺統管,是為指導臣等,下官等怎敢躲懶不做事。今日微臣進宮秉事,未料司中出了這等荒唐事,讓王爺看笑話了。」阮高良在通政使的位子上穩坐了這麼多年,乃至之後通政司出事他都不過是官降一階,並未有旁的牽連,足見本事。此刻回話也是滴水不漏,那般逢迎也較人聽來十分受用。
蕭恪上輩子和這人打交道多年,自是心中有數。面上自都是一團和氣,將兩個官員爭吵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閉口不提摺子的事。
「王爺對侯爺愛屋及烏,也關心侯爺的外甥,白將軍夫婦遠在北境,若是知道其子得王爺如此照顧,心中必會感念。如王爺這般的端方君子,若非對女子無意,只怕這京中貴女早已將燕郡王府的門檻踩爛。」阮高良先是打量了眼被洪喜拿在手中的奏摺,一時斟酌著不好提,便說起了旁的事來,只是那話漸漸有些不對味起來,「先前秋獵,家中小子還對王爺頗為上心。」
蕭恪聞言笑了一聲,「阮大人倒是豁達。旁人若是知道家中嗣子對男子有意,皆是如臨大敵,早早尋了妻室勸孩子收心。阮大人這話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令郎愛上男子?」
這話說得並不算好聽,先前無論是誰聽了蕭恪類似的話臉上多少都有些掛不住,那阮高良卻是面上笑容不減,還聊家常似的回道:「微臣雖讀聖賢書,但卻並非頑固之人。家中子女若是有戀慕之人,只要不違背人倫綱常,臣也不願做那棒打鴛鴦之人。何況王爺哪裡是尋常男子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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