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讓蕭恪另眼相看的是狼主的眼神。在他看來,對方的稱號已不僅僅外界給他的尊稱,而是實打實契合的稱呼,額日欽的眼神當真像一條盯著獵物、兩眼冒綠光的惡狼,帶著周身肅殺的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能撲過來將他撕碎一般。
若是前世的蕭恪,確實難以抗衡這種真正搏過命的王者。可他已不是前世曲意逢迎的佞臣,生死都經歷過的人自然是不懼這種威亞。
一張石桌,一壺清茶,兩隻玉杯。
蕭恪端坐在臨時搭建的小桌前,身後和不遠處是嚴陣以待的齊燕大軍,而面前是兩個隨時可能取他性命之人,他卻只是淡定攏袖抬手,執起茶壺為兩隻玉杯添上熱茶,示意龔野品茗。
自己則先一步端起玉杯飲下,以示自己並沒有下毒,而後宛若與兩個相熟的故友談天一般,雲淡風輕同狼主說道:「實在抱歉,小王不知狼主也同岱欽王子一道來了,故而這茶盞只備了兩隻,還望見諒。」
「無妨。」狼主伸手先龔野一步奪過玉杯,仰頭飲下。動作倒是豪邁,只是那香茗本就是要細細咂摸品香的,狼主這樣全數灌下,也不過是稍稍潤了下舌頭,「你們齊人也是窮講究。」
蕭恪面上並未因狼主刻薄挑刺的言語而不悅,反而抬手笑言:「區區茶水,狼主自便就是。」
似是篤信蕭恪並無下毒的可能,額日欽倒是沒什麼忌諱,將那茶水全數喝了。
蕭恪這時才道:「我大齊乃禮儀之邦,自然一舉一動端方有禮。素聞北燕以豪邁著稱,狼主覺得齊人講究,齊人亦有不少覺得燕人茹毛飲血,靈智未開。齊燕兩國本就敵對多年,一時誤會也好、有意污衊也罷。既都是半斤八兩,咱們也別抓著這些互相傷害才好。狼主覺得小王說得可對?」
額日欽從未見過蕭恪,他對於蕭恪的了解僅限於今早龔野叮囑他的那幾句,此刻聽了蕭恪的話,男人仰頭大笑了幾聲,揚手將那玉杯擲在地上摔碎了,同時言道:「你確實和岱欽說得一樣,伶牙俐齒、奸猾刻薄。」
蕭恪不怒反笑道:「那小王就當狼主和二王子是在稱讚我了。」
一直沉默著的龔野終於開口,卻只說了兩個字。
「虛偽。」
「呵。虛偽也好,真誠也罷,左右於狼主和二王子而言,小王如何性子本與你們也沒什麼關係。倒是與二王子半年未見,小王有些話想同你說。」
「燕郡王心思向來深沉,不過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沒興趣聽。既無和談之心,何必撒謊拖延時間。」龔野並不覺得蕭恪此邀是為和談,以他對蕭恪這個人的了解,對方一定在背後策劃著名什麼,絕不會憑空與他『敘舊』。
「調虎離山?」
蕭恪的『坦誠』反而讓龔野和狼主心中一震,倒不是他們不知道兩軍交戰時也有過諸如此類的突襲法子,只是沒想到蕭恪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辨別方才那句調虎離山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僅僅只是燕郡王說出來詐他們的。
不過北燕人骨子裡好鬥,又因為生在草原之上,警惕心比生活在富足之地的齊人要強很多。大抵是出於對手下將領兵卒的信任,龔野和狼主都沒有動,只剛剛聽到蕭恪那句話時臉色稍稍有過一絲變化,而後就恢復了以往常態。
「燕郡王可真有意思。」
「小王隨口說的,二位愛信不信。至於小王想同二王子說的話……」蕭恪故意拉長音,看龔野之前,先是饒有意味地敲了一旁的狼主一眼,而後故弄玄虛說道,「小王琢磨著二王子應該不願意狼主聽到。你們既是一道來的,還煩請二王子先將人勸離。」
「燕郡王一向心思活絡,如今不知道又要整出什麼么蛾子來。還是說……你怕稍後無法從我二人手中脫困?」
論手上功夫,蕭恪這嬌貴的身子骨是怎麼也比不上出身草原的狼主與龔野的。只是龔野並不知,蕭恪如今的身手雖無把握贏過他,卻也是能在其手下過幾個回合的。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且齊燕大軍對峙在此,有的是機會讓場面亂起來。不過他們做得極近,如果再加上一個可以隨意顛覆北燕王權的狼主,那局勢對蕭恪來說自是不利的。
這個道理蕭恪明白,龔野就更明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更不能讓額日欽離開。
蕭恪對他的反應似乎並不意外,只是道:「本也是誰都可聽得的話,小王無意隱瞞。原是為二王子今後考量,不過你既不領這個情,小王也懶得捧著送上去。」
「……」
龔野心頭突然生出一股不詳的預兆來,只是還未等他靜下心,便聽得蕭恪說道:「小王出京前與康王叔談過一次,皇叔同小王說了不少事,其中最有趣的便是二王子了。」
「怎麼?燕郡王打算拿這個來威脅我?」康王會背叛這事,龔野並不意外,畢竟從始至終他們倆就只是通力合作的關係,而如今沒有需要了,自然就斷了聯繫。他自然想過康王會留下一手,只是如今呼圖邪部上下都做了他的後盾,在王庭之中,他如今也是誰都不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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