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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

賀綏自院門口現身,在秦太妃開口說什麼之前先走過來,又跪到了蕭恪身邊。他其實一直未曾走遠,只是一直聽著,忍到此時才現身。

「這麼多年,我一直陪在允寧身邊。他從不曾害過一個無辜之人,即便迫於先帝威勢不得不做,他也是拼盡全力回護那些人,為還朝政清明,廢寢忘食、殫精竭慮,不曾有半分懈怠,更不曾壓榨民脂民膏一分。他身處黑暗之中,才能將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看得更清楚。世人將惡名歸於允寧,他從不辯白,只因眾口難調,他不指望世人皆能明白其中苦衷。兒貿然說這些,只因知道母妃是允寧的軟肋,在這世上唯獨不希望您蒙在其中,傷了母子情分。」

秦太妃下唇微顫,似乎想說什麼,但眼淚還是先一步奪眶而出。

伏忠王妃也走過來向婆婆欠身一禮後也跟著說道:「母妃,靖之所言屬實。允寧並不像旁人所說那般不堪,他是盡力在回護所有人的……」

「……別說了。」秦太妃終於開口,她難掩眼中淚水,長媳遞上乾淨帕子,被她輕輕推開,抿著唇定定地看著兒子,最終只化作一句,「你父王的靈位就供在自省堂,這麼多年了,你該去給他上柱香磕個頭。」

秦太妃沒再說下去,不過言辭態度已有所緩和,她聽了這麼多,已是有些明白了麼兒的苦衷,只是嘴上還要逞強兩句。

母親刀子嘴豆腐心,蕭恪自是聽得明白,他沒再說什麼,只俯身給秦太妃磕了個頭便由賀綏挽著出了母親的院子。

春日正午,陽光正好。

自供著父親靈位的堂屋出來,蕭恪仰起頭,努力想將眼淚憋回去,可當他緩緩開口時,仍是染上了哭腔。

「父王當年給我取『恪』字,既是向蕭佑衡表忠心,也是他一輩子為臣的堅持,意為恭敬、謹慎…呵,我有時候也會想,無論嘴上說得多好聽,我是不是都辜負了父王對我的期盼。」

賀綏張開雙臂將人緊緊摟在,現在的蕭恪已同他長得一般高,不再是十多年前那個可以整個護在懷裡的瘦弱少年了,可這個習慣他卻是從不曾改變過,將蕭恪的頭按在自己頸間,不教人看到堂堂榮親王也有脆弱的一面。

「父母為孩兒取名固然有他的期盼,但這並不該成為困住你的枷鎖,你便是你。」

「阿綏、阿綏……」

耳側是蕭恪的一聲聲低喚,賀綏只是將人摟得更緊,耐心地一次次回應,「嗯,我在。」

……

興壽初年,新帝繼位不足兩月,於祭祖返程路上遭遇刺殺,隨行禁軍死傷殆盡,新帝遭人重創,雖勉強保下一條命來,卻昏迷不醒。消息傳回,朝野一片譁然,可這刺客查著查著卻不想查到了昭王蕭定聞的頭上。

新帝繼位不久,此時若是出事,那這個曾與新帝爭奪皇位的人無疑是受益最大的人,且人證物證俱全,又有蕭恪在背後推波助瀾,根本不給蕭定聞辯白的機會。謀害天子,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蕭定淳在行宮昏迷不醒,生殺大權便又到了蕭恪手中。不過蕭恪這次並沒有下死手,所謂刺殺,不過是個一石二鳥的計謀罷了。

借著先帝新喪,新帝病重,為祈福施恩的念頭,蕭恪只是褫奪了蕭定聞的尊榮王位,貶為庶人,罰去看守先帝陵墓了。

昭王被貶之後,宮中他的生母蒓太妃一直活在未知的恐懼之中,在惶惶不可終日數日後,被伺候的女官發現自縊於她宮中。不過太妃自戕算是宮中醜事,已成了太后的陳貴妃便命人草草收拾了,對外只說是暴病而亡。然而奇的是,那之後不過幾日間,陳太后就像中了邪一般,在宮中披頭散髮發起狂來,侍女們攔她時,陳太后眼神癲狂,嘴裡直喊著先帝元後祁皇后的名姓,一時說下毒,一時喊別怨自己,要怪就怪廢太子之類的胡話,嚇得宮中女官趕忙把陳太后堵了嘴綁在寢宮裡不教她出去,一面又趕緊回了皇后。

曹皇后如今生產在即,女官回稟時措辭也是極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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