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見面,薩桑十分狼狽,半截身子泡在水裡,身上被刀割傷的地方還流著血,他渾身發冷,卻沒有力氣爬起來。
在與那位刀客老前輩的比試的過程中,他為自己的想當然付出了些血的代價,也明白了並非所有人都是純粹為了比武尋找一個對手,對於有些高人來說,出刀即見血,刀氣之凌厲,直接連著衣裳皮肉一起割開,那當真是奔著奪命去的,薩桑比個武卻幾乎送了一條命去才得以脫身,但之後確是撐不住了。
睜開眼,自己所處並非往生之地,燃燒的柴堆時不時發出噼啪聲,火焰的暖意驅散了寒冷。
「還好麼?」
一面之緣的南齊將軍湊過來,一手端著湯碗,一手摟住了薩桑的脖子,手托著後背將人扶起坐在一旁。面對薩桑迷茫的眼神,祁風將手中的湯碗往前遞了遞,並問道:「手還能動麼?」
薩桑點了點頭,從暖和的被子裡伸出雙手,祁風遞過去的時候還體貼地叮囑了一句,「小心燙。」
來自陌生人的善意薩桑不是沒感受過,在他長大的那個地方,所有人都是這樣的,無論彼此認識與否,都對陌生人表現出了最大程度的善良,但這樣的善意換到拘謹內斂的齊人身上就顯得珍貴無比了。
祁風見他不喝,以為是身體還不舒服就追問了一句,薩桑這才回過神搖了搖頭,捧著湯碗小心地喝了一口。算不上什麼美食,但一碗熱乎乎的湯水對於虛弱的薩桑來說堪比救命的良方,也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南齊將軍有了興趣。
不過祁風並沒有一直逗留,他是在帶人外出巡邏時偶然間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薩桑,秉持著埋藏心底的那一點點對武者的惺惺相惜,他支開其他將士後將人救起,帶到了偏遠處的一個山林小屋裡療傷,但他不能置自己的職責於不顧,已經到了必須要返回的時候了。
留下了足夠支撐幾天的乾糧和一桶清水,又撂下了一些銀錢,祁風才策馬離開,他並不知道此刻薩桑望向他的眼神中包含了怎樣不同的情感。
或許是從小生活在大漠,薩桑的身體很好,那樣重的傷,他養個三五日,雖說不上好利索了,但能跑能跳也能打。
西羌人一向直來直去,所以他迫不及待返回去尋祁風,無論是為了表達一句感謝,還是為了心中莫名的執念,他都想再見一見那個人。然後他就看到了獨自一人在偏僻處舞劍的祁風,此後很多年,他經常見到祁風一時想不開,就拉開架勢舞個痛快,將心底壓抑的東西連同全身力氣一併揮灑出去。初時,薩桑看不懂祁風的愁緒,他只是拔刀上去,同對方酣暢淋漓地打上一遭。
一來二去,兩人竟就這麼稀里糊塗地成了朋友,薩桑發覺,自己不知道從何時起,沒有再生出過四處遊歷的心思,他的目光也被那個南齊將軍牢牢吸引住了。那一刻,薩桑隱隱覺得,或許當年他的父親為了母親留在大漠時,也是同樣的情感。
他們把酒言歡、月下無話不談,祁風給他取了個齊人的名兒,叫沈於藍。說是取的他母親的姓,而名字則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意思,薩桑不全懂名字的含義,但他很歡喜。趁著動人的月色,他與祁風肩靠著肩坐在一起,直白地訴說著那份愛戀。
月下,祁風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深沉的眼神讓薩桑看不懂,但很快,男人無言點了點頭,側過身送上自己的唇。
那一刻,激情被點燃,薩桑將人推倒在青草地上,解開厚重的盔甲,然後再月光的見證下結合在一起。
薩桑想帶祁風回大漠見他的爹娘,告訴神明,他們已經結為永生的伴侶,可祁風並沒有答應他。與灑脫自有的薩桑不同,祁風身上背負了太多薩桑看不懂的名為嫡子的責任與枷鎖。他不懂,但他不願放棄,所以薩桑跟著祁風回到了對方的『家』。
之所以說是家,那是因為祁風的爹娘兄弟姊妹都住在那裡,但對薩桑來說,那根本不是家。親人之間卻總像是隔著一層,大家都是帶了面具過活,說話做事,每每都要思考諸多立場,這樣的環境太令人窒息了,後來,薩桑才明白,當年困住祁風,讓他露出那樣憂愁神色的根源就來自於這份『責任』。
可薩桑是個武痴,他不會用言語哄人開心,能做的只有陪伴。
祁風要與家人共進退,他便守在身邊,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祁風想放肆得忘掉一切時,他便獻上炙熱的吻,用身體的熱驅散掉所有的煩惱,然後在愛人沉沉睡去時,替他擦掉眼角的淚水。
齊人的爭鬥薩桑不懂、也不想懂。後來的某一日,莊子外有人送了封信,祁風看到信後失聲痛哭,薩桑只能將人摟在懷裡一遍遍的安慰。之後,他從送信的人口中得知,他的愛人失去了所有的至親,對方甚至知道薩桑的存在,並明言如果祁風繼續留在這裡,那麼很快也會死。
一直順從祁風心意的薩桑難得強硬了一次,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對著祁風說了一句,「跟我回大漠。」
這一次,祁風沒有拒絕。
從南齊到西羌,即使再快,也要數月的路途。為了讓剛經歷親人逝去的祁風能好過一些,薩桑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發色模樣在齊人眼中多麼古怪,他總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將祁風保護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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