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得怔了,易承看著他蹙緊的眉頭,心頭滑過些欲望,想伸出手指、輕輕揉開……他還殘存些理智:「沒見過。」
許桑手腕轉了些角度,仰頭給自己灌了口酒,小聲一句:「先信著。」
「好。」易承點頭,最後試了一次,沒挑開許桑的手指,他忽地擰眉,起身,奪過許桑手裡的酒,咬著罐沿,持續灌進幾口,直到一滴不剩。他單手摁扁易拉罐,力氣不夠,只凹陷了很小的弧度,他對準街對面黑黢黢的垃圾桶,投擲過去。
哐當一聲!完美進桶。
「毛病?」許桑本來按著他手背的手,在他掙力起身的剎那,轉而握上他手腕,生怕人栽下去脖子擰斷了,他用了些力將人拽緊。
易承垂眼:「嗯。」
「……」許桑微頓,就著這一站一坐的姿勢仰頭看他,良久,他說:「老徐讓我寫份檢討。」
「嗯?」
「因為台上那些話。」許桑沒拐彎抹角,燥意卷在冷調嗓音里,直白而熱烈:「但我希望你記住。」
其實他自己也不說上來原由,只知道,兩百日誓師大會時,範文案例下,本該是「開場白—渲染高考重要性—回顧過去—展望未來—感謝老師—鼓勵同學—結束燃氣氛」的常用結構加漂亮詞填充。
可,無意間與易承對視上的瞬間——茫茫人潮中,即使鬧得轟轟然,耳畔卻似噤聲;即使人頭交雜,攢動成影,眼裡卻只明晰一人。
至少兩幫人的債務、毫無支撐能力的家庭底子、親近卻永遠只能滯後選擇的「親戚」、破爛的當下卻絢爛的過往……剎那間,腦子閃過諸多關於易承的片段。
他不知道為何,轉學沒多久,向來不管雜事的他,一次又一次地裹入易承的人生里。
內心的洶湧告訴他:有些話,他想對他說——即使,他自己向來不信所謂雞湯。
終於起風了,酒味分子散了些許,連帶著人都清醒不少。
易承手指微折,看著許桑,久久未言。
他知道,直白的、隱晦的,他都聽出來了……
只是,脫離夢境回到現實那刻,生活除了拳打腳踢地將他踹入自生自滅之境,不會有任何歡顏。
兩百天來不了奇蹟,更何況他即使不為時間所縛,也會為五斗米攔腰拽入深淵……就像爬不出井口的青蛙,窺見一方天,哪怕生了再見一片天的念頭,終究會兩腳一滑,摔回井底。
沉默良久,易承回答:「好。」
無形中添了些堅定,他補充:「我試試。」
「嗯。」許桑別開眼,鬆了他的手腕,反手扣開最後一罐酒,遞給他,「還喝嗎?」
回答問題前,易承瞟了一眼對面的垃圾桶,「剛喝了。」
「……」許桑低聲罵了句,仰頭喝了兩口,被涼風浸過、酒液裹著冰涼,入腹時激起強烈的反應,他沒再多喝,將地上的殘罐一把抓進手裡,走到對面扔進桶里。
易承看著他走回來,視線有些迷濛,不禁低眸晃了下頭,才出聲:「還真有點醉了。」
「……」許桑輕擰眉,「別醉。」
聽完,易承笑道:「嗯?」
許桑自然回答:「先送我回去。」
說完,忽覺有些無理……剛想撤回,就聽易承點頭說好。
但最終,許桑強制拐道,先將易承送回家,才循著熟悉的路往自家走。
洗浴完,他套著件睡袍,摁開手機。
相冊里,多了三五張照片。
可能喝太猛,亦或是喝酒時灌進了涼風……易承是有那麼些零星的醉意。他興致一起,隨手拍了幾張「丑照」。
將照片滑著一一看過,他彎身推開窗戶,看著對窗窗沿里淡淡的光,笑了一聲。
貌似,也不是很醜。
經過誓師大會的洗禮,新一周的周一,作業收得出奇的齊。
第一節課,要是賣個保險,條款是:睡不「死」人就賠錢——保准只賺不虧的營生,今天卻跌大發了。
徐富上課上得人都飄了,等同學做題時,笑得像個傻子,「同學們今天能量這麼高呢!」
「奮鬥,奮鬥!」數學課代表跳起來,說答案:「老徐,選C!」
老徐重重點頭:「這股熱情勁,相當可以啊!雖然答案錯了……」
「哈哈哈哈,繃不住了。」
「老徐,選A對不對?或者選B,我剛用排除法排了C,D看著就像錯的!」
「太激情了,貝貝們……我也隨一個,選C!」
老徐苦著臉回到講台上,手指點了下PPT,炫酷的動畫「咵啦」彈出答案——「D.」
「同學們吶,路漫漫其修遠兮!」他從盒子裡掏出一支粉筆,畫草圖時,說道:「光有激情是不夠的,要沉得下心……這道題,很簡單,來,跟著我,做條輔助線……」
下課鈴打響,半個班又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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