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斯帶著褶子的臉笑得有些僵硬,被大火燒掉了半截的鱗翅此刻似乎又有些隱隱作痛。
他頭一次有些因為自己純正的神官經歷而後悔,如果不是缺乏軍隊的履歷,追查新生閣下的任務根本不會落在老倫德斯手上。
他此刻完全沒必要來到這個該死的審判,去面對那個渾身倒刺的皇子。
梅菲斯·凱克就是那個倒霉的九翅官,因為愷撒放的那場大火在醫療艙里活活躺了半年。
凱克家族原本因為這事是要和皇室死磕到底,但沒料到愷撒手裡的錄音把原本大好的局勢生生逆轉,反而給梅菲斯扣上了「蔑視聯盟軍」的大帽子。
聯盟軍內激進派的反撲差點把梅菲斯從九翅官的位置上扯下來,被軍雌那些野蠻蟲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年之後,再大的火氣也消了。
之後再見著這位殿下,他心裡的畏懼總是比厭惡多一些。
不過好在,今天的事應該會很快結束,他一點也不想和愷撒·蒙戈爾耗著,左右有弗朗斯和聯盟軍護著,他也做不了什麼。
還不如早早結束,看看能不能趕在老倫德斯之前打聽到那位新閣下的消息。
想到這,梅菲斯望向了下首站著的一隻軍雌,和善地看著他說道。
「阿朗索中尉,您可以開始了。」
愷撒在見到梅菲斯之後就感到有些不對勁了,梅菲斯是九翅神官不錯,但雄蟲遇刺不是小事,依照梅菲斯現在在神殿的地位完全不夠格主持此次審判。
就算大庭長不親自主持,至少也應該是巴布爾,而不是權勢日益衰落的梅菲斯。
但眼下,別說巴布爾,殿內甚至沒有第二位九翅官在場,與當時鬧得驚天動地的陣仗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愷撒的手指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驀地,一顆碎渣從袖口掉了下來,剛好被碾成了碎渣。
他抬頭看向了面前站著的亞雌,冷著臉甩了甩手。
擦也不擦乾淨,這亞雌真是沒用...
*
「慈悲的納維爾神在上,阿朗索·倫德斯在此立誓,我所言非虛,若有欺瞞與偽造,願被我神厭棄,靈魂墮落蘇加淵谷。」
阿朗索·倫德斯吊著一隻手臂朝著神官微微躬身,例行公事地念出了頌詞,隨後在示意下緩緩轉身,目光直直射向了站在大殿內最中央的虞晏。
他在其他蟲看不見的角落朝著虞晏露出了一個滿懷惡意的微笑,聲音嚴肅。
「柏溫閣下遇刺一事,我作為護衛官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為了將功補過,倫德斯在地下城與隨行蟲族中調查了月余,發現了此次悲劇的發生是因為皇宮內出現了燭明會的罪蟲!」
阿朗索的聲音充滿怨憎與憤怒,好似恨不得將接下來說出口的名字吞入肚子裡,咬碎在牙間。
「以利亞·林斯,這隻膽大包天的罪蟲從骯髒的地下城爬上了皇宮,如同毒蛇般蟄伏了下來,在此次事件中與下城區的罪蟲裡應外合,出賣了閣下的行蹤!」
阿朗索的聲音落下,殿內安靜了一秒,隨後頓時爆發了如潮的議論聲,身著白袍的神官們瞪大著眼睛,目光不善地打量著虞晏。
燭明會一詞像是一聲響亮的信號,瞬時點燃了神官們的神經。
他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著,偶爾還有幾個神情激動的神官跳出來大聲朝著梅菲斯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
站在左側的貴族可能是由於自持身份的緣故,勉力保持著體面,但也還是控制不住地朝殿內瞥去。
一場針對愷撒·蒙戈爾的審判在阿朗索的這句話之下,順勢轉變了目標。
在阿朗索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愷撒耳上掛著的通訊器同時響起了弗朗斯蒼老平靜的聲音。
「殿下,請配合阿朗索·倫德斯的行動,這是您脫罪的關鍵。」
絞刑台上的蟲在口舌與利益之下,被悄無聲息地替換了。
*
「以利亞·林斯,你是否承認你的罪行。」梅菲斯的聲音在高階處響起,話是對著虞晏說的,但是他卻是看都沒看一眼正中央站著的黑髮青年。
這句話像是一句儀式性的表演,梅菲斯話音剛落還沒給對面反應的機會,就朝一旁的聖軍護衛招了招手,示意對方將蟲拉下去。
審判庭上沒有蟲會在乎這個亞雌是否真正犯了罪,每個蟲都心知肚明這只是皇室與貴族之間的交易。
或許還摻雜著別的考量,但無論是什麼,那隻亞雌都只不過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他只需要承認就好,他也只能承認。
神官們的嘈雜聲壓過了長槍划過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響,梅菲斯在上首眨了眨困頓的眼睛,隨意地朝神官們揮了揮手。
就在梅菲斯思考著老倫德斯搜到地下城的那個片區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卻打破了他的思緒。
「不,神官冕下,我並不認為我有罪。」
虞晏的脊背挺得筆直,他這一句話讓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請問這位先生,是否有證據證明我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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