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當初在山下見到的人流,牧封川不禁心有戚戚。
他入歸元是迫不得已,卻有更多人被攔在山下,失魂而歸,命運似乎總喜歡事與願違,美其名曰考驗。
入門典禮中,牧封川發現,和他想的一入門就分師父不同,其他入門弟子都要去開慧堂統一學習一年, 再根據表現,進行徒弟與師父的雙向選擇。
「我可也要去開慧堂學習?」
典禮結束, 牧封川被晏璋挾帶回到無妄峰,從第一個字出口,到最後一個字還未落下,兩人已在崖邊站定。
他雙腳沾地,下意識後退一步, 一回頭,萬丈深淵僅一步之遙。
哈!
他忙向前跨步, 撞上前方之人肩部。
牧封川腦海還殘留著剛才直視深淵的恐懼, 本就頭暈目眩,這麼一痛,行動不過腦子似的, 又往後退。
「小心。」
一隻手勾住他的腰,往前一帶,鼻尖第二次受創, 酸痛直衝腦門。
他抬起右手捂住鼻子,淚眼汪汪,昂頭上看,朦朧的視線中,好似看到了前輩。
「你身子鋼板做的啊!」
話剛出口,牧封川瞬間冷靜。
他一抹生理淚水,向旁走了兩步,遠離崖邊,躬身一禮道:「出言無狀,師尊恕罪。」
晏璋視線還在被掙脫的手上,他一瞧牧封川這幅恭敬有禮的樣子,忽而心生躁意。
跑那麼快幹嘛,你無狀的時候還少了!
咽下噴薄而出的欲望,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經不是那個與對方動輒互諷的章雍。
可現在,我你既是師徒,該更親近才對。
山頂的風又急又冷,吹得牧封川唇瓣泛白,晏璋凝目掃過,一拂袖,結界開啟,無妄峰便與其他峰一樣,不再受高度氣候影響。
他抬步朝彌心殿走,口中淡淡道:「無礙,以後小心點兒。」
也不知這句小心,究竟是說剛才險些滾下山,還是說口頭上的冒犯。
反正,牧封川就當兩者都有。
他緊隨其後,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前面傳來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想去便去,此事由你做主。」
真的?
牧封川眼眸一閃,覺察晏璋有駐足意向,忙跟著減緩速度。
兩人在殿門口的雲杉下相對而立。
瞟一眼晏璋臉色,牧封川沉吟片刻,道:「那弟子就不去了吧。」
他都離開學校這麼多年,實在不想去重溫體驗。
晏璋面容沒有絲毫變化,牧封川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那種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型,雖然看著不容置疑,其實挺好說話嘛。
話題結束,空氣又陷入凝滯。
晏璋覺得胸腔好似窩著一團火,不知該如何發泄。
這七日裡,除了牧封川剛醒的那天,隨後,兩人相處模式總是這般板板正正、一問一答,冷場次數比說話次數還多。
要是一開始,他遇到的牧封川就是這幅模樣,晏璋或許會十分滿意。
過去,他想像中的師徒關係便是這般。
即便他從未準備收弟子,可那種師父寵溺無度,徒弟恃寵而驕的關係,一向為他所棄。
結果,真遇到「理想型」了,他卻發現,還不如牧封川之前有話直說,時常氣得他想把對方吊在崖頂三天三夜的模樣。
一定是因為他清楚,這不過是偽裝。
逆徒裝乖,分明是想迷惑他,逃避該有的懲罰!
晏璋一抿唇,沉聲道:「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你不叛逆,我怎麼教訓?
牧封川抬眸一看,彬彬有禮道:「是。」
話題再次結束。
晏璋好似看到,自己巴巴遞過去一疊字,對方手都不伸,眼睜睜看著那疊字「哐當」摔在地上,變成碎片。
兩人站在樹下,大眼瞪小眼。
高空冷風經過結界,被過濾成柔和的微風,吹得樹葉婆娑作響,牧封川肚子恰是「咕嚕」一聲,好似伴奏。
晏璋陡然驚醒。
「你——」
「師尊恕罪,玉明師弟應已給徒兒領回膳食,若是無事,還請允許告退。」
死死盯著牧封川頭頂,最後,晏璋一揮手,從牙縫擠出一個「嗯」字。
那個被他咬牙切齒的身影,迅速轉身,撒腿就跑,沒有絲毫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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