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靈力探查,他完全可以確定, 眼前之人已是油盡燈枯,除非有真正的仙丹相助,否則,再好的療傷丹藥也是杯水車薪。
廢去牧老頭修為的人十分歹毒,不但擊破了他的丹田, 更不知用了什麼毒素,腐蝕了牧老頭全身經脈, 使他成為一隻又破洞又裂縫的水缸, 無論如何修補,都只能等著水缸碎裂成渣。
牧老頭想必早就知道自身情況。
他對牧封川的話充耳不聞,只直勾勾盯著那塊令牌, 好一會兒,似乎確定是真貨,終於激動起來。
「你、你, 」他手指哆嗦指著牧封川,眼珠瞪得幾近脫框,「你結丹了?!」
牧封川一怔,想到他既然是靈獸谷弟子,大約也去過歸元宗,或是見過歸元宗人,因而以令牌辨識出境界也不奇怪,於是點點頭。
牧老頭得到肯定的回覆,表情越發猙獰,原本就毀容嚴重的五官幾乎要扭成一團不可名狀物體。
他身體抽搐,喉嚨發出「咯吱咯吱」的駭人聲響。
牧封川忙不迭餵藥輸靈力又來一套,總算將他的情況穩定住。
「你若不想馬上咽氣,最好保持情緒平穩。」
自己是來報恩不是來報仇的,雖然他不來,牧老頭也沒幾天可活,但被自己給氣死算怎麼回事?
牧老頭喘著粗氣,用磨砂紙一樣的聲音道:「老夫早就知道,你小子只要活著,一定會有所成就,卻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居然咳咳咳咳!」
他一把推開牧封川遞過來的第三顆丹藥,整個人像是迴光返照,陡然精神起來。
「你小子既然會回來,還惦記老夫,證明不是忘恩負義之輩。」牧老頭眼眸亮起攝人的光,他用乾屍一樣的手拽住牧封川手腕,厲聲,「我快死了,誰也救不了,你幫我辦一件事,只求你這一件事,不然,我死不瞑目,快答應下來!」
悽厲的聲音如黃昏時分寒鴉的啼叫。
牧封川距離太近,一陣耳鳴,他用自由的右手掙脫牧老頭束縛,語氣冰冷:「除非你說清楚,否則我什麼都不能承諾。」
他確實感激牧老頭當初的援手,但這並不代表,他就要當冤大頭,一看對方表現,再想想他被廢去的修為,牧封川好似看到一個驚天大坑在喊著跳。
別說牧老頭了,就算對象換成晏璋,他也不能閉眼跳啊!
牧老頭被他話里的寒意凍得一激靈,冷靜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咯咯笑道:「你小子,不愧能走到現在,比老夫我強多了。」
說到最後,他語氣里幾分黯然,幾分嫉妒,又帶著一絲欣羨釋然。
牧封川默默拿過一張凳子在床邊坐下,當一個安靜的傾聽者。
牧老頭看著屋頂,開口:「其實,老夫早就關注你小子了。」
牧封川心裡一驚,面上不動聲色,聽他繼續道:「我當時想,這小子與老夫生辰在同一天,性情也跟我年輕時差不多,算是緣分,等時機合適,就把自己一身本領傳給他。哪知道,還沒等到機會,你就跑了。要不是你今天回來,那些東西,怕是就只能被我帶進棺材,再也無人知曉。」
他低咳兩聲,似悵然,似釋懷。
接著,牧封川便聽到了一個半截龍傲天的故事。
牧老頭,名字不可考,對方只說將死之人,不必拘泥虛名,過去的一切他都已經捨棄,包括名號。
牧老頭的確曾是靈獸谷弟子,或者說,靈獸谷棄徒,他的修為被廢,其實是因為受了獸噬之刑,而獸噬之刑,在靈獸谷,一般用來處罰罪大惡極的叛徒。
牧封川聽到這裡,眉峰一挑,牧老頭好似知道他想什麼,笑著喘道:「沒錯,我在靈獸谷,已經是個死人,那些可憐的小東西不願意傷害我,所以就算被賤人驅使,他們還是留了我一條性命,哈哈哈哈!可惜,既然我沒死,我就要他們不得安寧!」
他雙手高舉,目眥盡裂。
事情發生在大約三十年前,當時牧老頭不到百歲,正是金丹期,在靈獸谷年輕一輩中,算是頂尖人物。畢竟,靈獸谷修行核心是御獸,資源又比不上東陸大派,門人弟子境界比起歸元宗等門派普遍差一截。
不過,如果僅僅只是修行比其他弟子更快,以靈獸谷的特殊性,他也不可能獲得最高的地位。
牧老頭真正可怕的天賦,還是在御獸,所有魚蟲鳥獸,指揮交流於他來說都輕而易舉,固而在他沒有結丹前,就坐穩了靈獸谷那一代弟子的頭把交椅,占據了最多的資源。
「可恨我當時太天真孤傲,小瞧了人心叵測,拜入靈獸谷後,我一心修行,只和那些寶貝們溝通,卻不知擋了多少人的路,叫人恨不得生噬我肉。直到那件事之前,他們都找不到機會,只能在暗地裡咒罵,比陰溝里的老鼠都悽慘。」
牧老頭咧嘴狂笑,仿佛看到仇人們曾經無力軟弱的一面。
牧封川沉默不語。
他不禁反省,自己在歸元宗的處境,會不會也和牧老頭相同。
思索片刻,他放棄了。
不招人妒是庸才,按他進歸元宗後的經歷,必定會導致某些人利益受損,可難道他為那些不相干的人收斂鋒芒,腦子有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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