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下棋的軟軟咬牙切齒:「你不是不喜歡看嗎?」
「我不喜歡看狼,又不是不喜歡看兔子。」潼恩將一把薯片送進嘴裡,嚼得咯吱咯吱響:「沒想到這片子的主角還是兔子,我最喜歡小兔子了。」
說完灌一口汽水,冰涼清香的橙子汽水入喉進肚,只覺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柑橘香味的涼氣,爽!!!
「倒是你,在下棋呢,專心點啊。」
吃飽喝足看入迷,閒來沒事還能嘴兩句這小兔崽子,爽上加爽!!!
「嗚……」
軟軟委屈地悶哼一聲,像小貓撒嬌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思床之情。
可惜艾斯黛拉不吃這套,只盯著棋盤微微笑。
軟軟咬唇,指尖在一片珠子上故弄玄虛地徘徊了好幾秒,隨手拿起一顆跳了一步。
「噗——」潼恩忍不住嘲笑:「小傻子,走這步幹什麼?旁邊那顆不是可以跳四步?」
「啊?走哪顆?」
軟軟如見救星,立刻轉頭求助。
潼恩丟了顆巧克力豆進嘴,繼續嘲笑:「落子無悔。再說又不是我下,你自己看著辦。」
軟軟氣憤:「那你剛才多嘴!」
「好好好,我的錯,我不說話了。」
潼恩自知理虧,從小家裡人就教過她「落子無悔」「觀棋不語」。何況她也不是很會下棋……準確點說,智力類的遊戲都玩得不怎麼樣,笨蛋一個。
「你和我下。」
潼恩顫了一下,薯片掉回袋子裡。
「啊?我嗎?」
她側目看去,光是對視一眼都頭皮發麻了。
她和這張臉的主人下過291盤棋,從無……勝績。
只有敗,以及慘敗。
「你確定嗎?我不會下棋啊。」潼恩瞥了眼陌生的棋盤:「要下也只會下圍棋和戰棋,我沒學過這個。」
艾斯黛拉莞爾:「你剛剛不是已經學會了嗎?跳棋規則很簡單。」
「但我沒經驗啊。」潼恩下意識反駁,末了自嘲聳肩:「再說我本來也沒什麼腦子,用心學過的棋也下不贏人。」
「總比我好吧!」軟軟一臉著急地要把燙手山芋甩走:「我腦子才笨呢!都不是人腦子!你總不可能比我差吧!」
「說不定半斤八兩呢。」潼恩心虛地撓撓後腦勺,憶起從前種種抓耳撓腮狼狽萬狀,嘆了口氣。
艾斯黛拉眼如月牙,笑眯眯道:「你害怕了?」
「怎麼可能!你當我和小屁孩一樣心臟咯嘣脆?」潼恩噌一下坐直了,將棋子復歸原位:「下就下。」
不就是跳棋嗎?不就是跳來跳去嗎?不就是輸嗎!
蘭斯洛特渴望贏,但也不怕輸!
潼恩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棋盤,眉頭始終微皺。腦海中剛才觀戰時瞥見的零碎畫面便是她唯一可以借鑑的經驗,實在是……太不連貫,太模糊了。
她唯一記得清楚的,就是艾斯黛拉每次連續十幾步的長途跳躍。淡粉的指尖輕捏貓眼似的金黃圓珠,在小屁孩的絕望啜泣中一起一落,仿佛優雅華麗的舞步。
要怎麼做才能像她一樣呢……
潼恩冥思苦想,對著此刻仍舊空白的棋盤,心裡構建了一遍又一遍。
絞盡腦汁,思前想後,然後一敗塗地。
每次都重複一樣的流程。
但每次還是一樣的認真呢……
另一位棋手心想,從始至終沒有看過棋盤一眼。對手盯穿了棋盤,她的目光卻一直在對手臉上流連。
自然潼恩毫無所覺。
騎士長巡街時可以一秒察覺閣樓中窗簾縫透出的目光,大小姐聚會時可以瞬間回頭抓住人群中偷看自己的少女,但在下棋的時候,敏銳異常又心高氣傲的天才就會變回不時撓頭的笨蛋小狗,任人打量。
和五年前……甚至十年前,都沒有任何區別呢。
艾斯黛拉微微翹了翹嘴角。
桌下,五指死死攥緊睡裙。
真是太美好了,面前的人還是潼恩,只是潼恩。不是聖殿騎士長,不是蘭斯洛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能力,沒有地位,沒有獨立的資格,是最最下賤弱小的奴隸。只有她。只有她這個主人。
除她之外,別無所依。
夾雜著不安的卑劣快意湧上心頭,縱使不安,終究興奮。
不,有什麼不安的呢?
她應得的……都是她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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