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沈美娘眼高於頂,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少年確實很是俊美。
生得這般俊美,不是賤籍的小官、伶人,那便很可能是王孫貴族。
「嘶——」青詞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位公子受的傷實在是太重了。」
沈美娘的目光掃過嘴唇煞白的少年,眼皮都不抬一下,似乎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青詞雖通醫術,但還少見這樣的血腥,不禁嘖嘖稱奇:「這位公子的右腿像是重劍所傷,要是醫治不及時,怕是以後就廢了。」
聞言,沈美娘的目光才落在那人被泥漿浸透的右腿上。
原來這少年居然傷得這般重。
那她剛才連拖帶拽,把這人從山林上帶下來,他居然也能忍住一聲不吭?
要是醒著怎麼可能一聲不吭,說不定他是痛暈過去了。
她可不覺得這人有那般厲害。
青詞拿出大剪刀,將少年右腿上的布料剪下,又讓寶兒去打水。
沈美娘的目光只在少年的腿上停留一瞬,就彎腰撿起了床下的碎布。
打完水的寶兒看到沈美娘的動作,急忙將她從屋裡拉出來:「你是真不要臉面了嗎?」
她羞紅了臉,指著沈美娘和她手中的碎布:「雖然大家都說你、說你……」
寶兒年歲還小,自然說不出那些骯髒的話,但還是一咬一跺腳質問:「以前她們都說你不、不檢點,但你怎麼還真能看到男子的衣服就撿呢?」
簡直枉費她從前,還為了沈美娘和那些長舌婦理論。
原本在摩挲手中布料的沈美娘,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片刻後,她無奈嘆氣,在檐下雨溝里將手中的碎布洗去上面的污泥。
「瞧瞧。」沈美娘將碎布給寶兒看。
寶兒不解:「不就是塊破布嗎?有什麼好看的?」
沈美娘無語凝噎,將布料放進寶兒手裡:「你摸摸。」
「有什麼好摸的……」寶兒摩挲布料的動作一滯,「是綢緞!」
沈美娘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來這小丫頭還不算太蠢。
「綢緞又怎麼呢?這破破爛爛的,也賣不了幾個錢。」寶兒道。
沈美娘嘴角抽了一下,才繼續道:「你說什麼人,能穿綢緞。」
《燕律》規定商人和賤戶是不能穿綢緞的,那這男子就不可能是伶人。
尋常良民,像是農戶,律法雖准他們穿,可是又有幾個農戶能買得起綢緞呢?
若說是租的倒是也有可能,可誰又會穿著租來的綢衣深更半夜往深山老林跑?
萬一弄毀了,那可是農家人不吃不喝好幾年才賠得起的東西。
寶兒在沈美娘的引導下,福至心靈:「娘子是說這位公子是王孫公子、官宦世家……或者說,再不濟也得是書香門第的子弟?」
「對!」沈美娘道。
「好寶兒,你聽過的傳奇故事不少,」沈美娘又晃悠她手裡那把破摺扇,頗為得意,「你說,會不會我這真是撿了個頗有來歷的小公子。」
沈美娘美滋滋幻想:「說不準啊,就像那說書先生講的那樣,這公子啊,是什麼丞相家的小公子,又或許是什麼翰林、尚書家的……寶兒,你別走啊,我是說真的!」
「到時候,我要是做了官家夫人,有幸脫了奴籍,我也第一個給你贖身脫賤籍。」沈美娘跟上寶兒繼續叨叨。
寶兒被她念煩了,翻了個白眼:「我看你腦袋就是聽傳奇故事聽壞了,他要是頗有來歷,輪得到你救!」
沈美娘聽到這話愣在原地。
寶兒以為傷了沈美娘的心,正想解釋,寬慰寬慰她,卻看到沈美娘點頭:「也對,故事裡的大人物都有護衛和暗衛來著。」
寶兒沉默片刻,抱著盆,又去給青詞換水。
算了,她不能指望一個聽傳奇故事把腦子聽壞的人。
沈美娘等寶兒走後,還是繼續盯著手裡的花紋。
她知道貴人們綢緞上的花紋也是有講究的。
可惜,她沒當過貴人,不知道這花紋究竟什麼人才能用。
不過也無礙,她不認識這花紋,自然有的是人認識。
沈美娘將碎布塞進衣袖裡藏了起來。
青詞的醫術在芙蓉谷也是出了名的,她很快就處理好了少年的傷口,又給他接骨、上藥。
沈美娘不像寶兒那般愛害羞,沒有躲到屋外去,反而全程盯著少年。
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改變的。
如果少年在痛得神志不清時,說些能體現他身份的話,沈美娘也就更能判定這人的身份了。
可惜,他還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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