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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揚、跋扈,還有點市儈,但卻願意救自己於危難,時不時也會露出溫柔的一面。

宋江江也不知道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沈美娘。

又可能哪一面都不是。

「那當然。」沈美娘揚了揚頭,「我就是很有趣啊,不然那些男的喜歡我什麼?」

宋江江的眼角餘光掃過沈美娘,看她悠閒晃腳的樣子,又在心底給沈美娘加了一點特質——

她還很自信,像明媚驕陽,永遠不會內耗。

應該是「內耗」吧?他記得那些手札里的是這麼寫的,和沈美娘的性格也能對上。

「你皺眉做什麼?」沈美娘問。

她發現著小劍客想事情的時候,就喜歡皺眉,只是他自己好像都沒意

識到。

宋江江坦然道:「我覺得沈娘子一點都不內耗。」

「『內耗』?這又是什麼高深的詞,也是書上的嗎?」沈美娘問。

「不是,這個詞是我娘親故鄉的詞,它的意思是人總憋著事情不說,把自己弄得很累——大抵是這個意思吧。」宋江江答。

那就不是什麼誇人的詞,但小劍客說她「不內耗」,應該是誇她度量大,想得通事情吧?

「原來如此,」沈美娘側過頭調戲宋江江,「那我就是不內耗,小劍客你呢,就是內耗大王!」

「我哪裡內耗啦?」宋江江道。

「你哪裡不內耗呢?」沈美娘反問。

沈美娘數落他:「問你話,你總是文縐縐的。除了問我關於你娘家鄉的事,你也很少說話……你自己累,我也累!」

「內耗不是這個意思……」宋江江搖頭。

但他發現自己也想不出來更好的解釋,或者是反駁的話。

他垂眸,握緊手裡的轡繩。

葉先生是說過他性子內斂多思,父皇在時,也說過他這樣不堪為君。

「小劍客,你怎的不說話呢?」沈美娘問。

宋江江:「你說得對……我就是內耗。」

「那又怎麼啦?」沈美娘不屑。

她看出了宋江江似乎因她的話有些難過,可她沈美娘最拿手的就是哄人開心。

「聽你的話,『內耗』是形容人的性子的,和多思敏感應該差不多。如果是這樣,那內耗有什麼不好嗎?」沈美娘道。

「大大咧咧的人不記仇,每天都很快樂。可是多思敏感的人更能察常人不能察之事,也更謹慎,只是性格不同,大家都各有各的好。」沈美娘握住宋江江的手,一拉繩子讓馬車停了下來。

她伸手捏住宋江江的臉:「你長得這麼好看,想找個懂你的人還不容易嗎?」

宋江江這次沒有如之前那般躲開,亦或是臉紅,他同樣瞧著沈美娘,似乎是想知道她到底會說什麼。

結果寶兒又打斷了沈美娘:「沈美娘,我餓了,你停下來干什——」

沈美娘到嘴邊勾引宋江江的「比如我」,就這樣被她咽了回去。

「數你愛吃。」沈美娘瞪了一眼寶兒。

她搶過宋江江手裡的鞭子和轡繩,抬手指了指後面:「我來駕車吧。」

見宋江江不動,她解釋:「你傷好得差不多了,但也不能太過勞累,去躺躺吧。」

沈美娘揮了揮鞭子,驢車比剛才宋江江駕時快了不少。

不算平整的官道有些顛簸,寶兒揪著草垛,又怕又急:「沈美娘,你就不能慢點嗎?」

「你不是餓了嗎?」沈美娘道,「早點回家才是正事。」

雖是這麼逗寶兒的,但沈美娘終究還是放慢了驢車。

宋江江坐在沈美娘身後,看到她髮髻上的梔子被風吹得顫顫巍巍,但她本人還是毫無畏懼。

絢爛的晚霞鋪滿了大半天空,似乎也為沈美娘的紅衣鍍上一層金邊。

他突然意識到,沈美娘不是張揚跋扈和市儈,而是鮮活明麗,像她喜歡的鮮妍花朵那般。

晚風乍起,吹得人衣袖紛飛,也將沈美娘髮髻上的花倏地吹落下來。

還好,宋江江眼明手快,一伸手就夠到了被風捲走的花。

他對似乎毫無察覺的沈美娘道:「沈娘子,你的花掉了。」

但這次沈美娘沒有回身,也沒有立刻回應。

等風停下,她才輕笑道:「小劍客,送你了。」

宋江江聽到這話手足無措,原本輕盈的花朵仿佛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這頭上用的簪花怎麼能隨便送人。

在上京,春時賞花,甚至有折花定情的說法。

宋江江的手指無意識拂過梔子花的花瓣,柔柔的,軟軟的,讓他想起早晨時沈美娘攬著他的感覺。

「沈娘子,在上京有折花送情人的習俗。」宋江江紅著臉道。

他覺得還是不要占人家沈娘子便宜,萬一她不知道……

「我知道。」沈美娘爽朗道,「所以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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