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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謝閣老派來的人,說是要請她前去一敘。

謝明安第一次拒絕了父親的請求。

她前不久去求謝閣老保全丈夫,卻被狠狠數落了一通那般,如今沒想到輪到她拒絕父親了。

謝明安道:「女兒與李守義那個罪臣到了如今的地步,實在沒有臉面見父親大人,望父親大人見諒。」

謝明安不再理那僕人,閉門謝客。

她轉身看到女兒換了女冠打扮,歡歡喜喜走到她面前,從前臉上的病氣像是被一掃而空:「阿娘,你說我這樣打扮,是不是有點奇怪?」

「不奇怪。」謝明安搖頭輕笑,「好看的,像真君座下的小仙娥。」

李姮聞言,笑得很燦爛。

謝明安抿了抿唇,跟著高興。

她是父親的棋子,前半生都被父親安排做了聯姻的工具。

她們謝家的女兒大多是這個命,就算是最被父親疼愛的她也不過如此,更別提幼年時就被許給先帝的長姐。

高門大多如此,不過,萬幸她的女兒不會同她一樣了。

在寶兒給謝明安送去賞賜後,沈美娘則帶著青詞,再次來到了天牢。

白綾應該明日午時就會送到李守義這裡來,沈美娘必須得趕在那之前來這裡。

她不能叫李守義那般便宜的離世。

沈美娘這次什麼也沒帶,她站在門外,靜靜看著獄中宛如困獸的李守義。

他的頭髮已經髒得可能長了虱子,衣服上不知道是些什麼奇怪東西,有可能是乾涸的血跡,也可能是被動刑後,端不起飯碗灑下的清湯寡水的湯菜痕跡。

李守義這次甚至沒有什麼力氣再質問沈美娘。

沈美娘看他這樣,滿意地勾唇一笑:「原來隴西李氏的貴公子,竟也會有如此落魄的一面。」

所謂衣不染塵的貴人們,也是如此不堪一擊。

還比上常年賣力氣求生的「螻蟻們」。

李守義恨恨地盯著沈美娘:「是你害的我……」

「不,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沈美娘冷聲道,「致你於死地的樁樁件件,不都是你自己做的嗎?與我何干?」

沈美娘看李守義眼中的恨意越深,依舊道:「即使是你刺殺這件事……若你不是怕暴露滅陳家滿門與殺女之事,又動了歹心,怎會被我如此輕易算計?」

她道:「你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李守義聽到這話,像是被戳到了痛處,冷笑一聲:「本官做錯了什麼?當年,家父突然撒手人寰,整個李家的擔子都得我來挑,我有得選嗎?!」

「所以,你就要為了娶謝家女,殺了陳家滿門,去了結你那段年少荒唐?」沈美娘反問。

李守義道:「那又如何?你根本就不懂!像你們這種生來卑賤的人,如何明白什麼是跌落雲端,從前每個對你都高高捧起的人,一夜之間就全都換了面孔……」

「你根本就不明白!

我都是為了整個李家,我是為了整個隴西李氏!我有什麼錯?「李守義對著沈美娘宣洩怒吼。

隔著木門,沈美娘看著裡面被逼於絕境,顯得癲狂的人,很輕道:「我不知道。畢竟,你對不住的人也不是我。」

沈美娘身後的青詞打開了牢房門,走了進去。

李守義這才察覺不對。

沈美娘俯身,盯著半跪著的李守義,道:「但肯定有人知道你哪裡做錯了,滿殿神靈會知道,因你而死的人會知道……」

她說完這話,就轉身往外走,她聽到身後傳來有鮮血噴濺的聲音。

李守義掙扎著,道:「我錯了,我錯了!」

他以為至多不過是一杯毒酒,三尺白綾,卻從未想過會是這般漫長的死亡。

李守義見沈美娘沒有停下腳步的舉動,又道:「陳家的火不是我放的,是、是謝閣老叫我放的!」

他這話說完,青詞的刀果然沒有下一步動作,沈美娘也回過身看他。

李守義捂住不斷流血的傷口,乞求道:「你放了我……不、不,你讓我死得乾淨利落點,我就告訴你,當年的事究竟是怎樣!」

沈美娘沒想到陳家滅門案竟然還有隱情,她看向青詞,卻見青詞眼中毫無波動。

沈美娘理解了青詞的意思,回絕李守義:「不必了。」

她既然能把李守義拉下馬,她同樣也可以自己再把謝閣老與陳家滅門案的關係查出來。

青詞今日來天牢,就是來找李守義討債的,她不能讓青詞空來一趟。

沈美娘轉身,不再管身後的動靜。

她從天牢出來時,才發覺下雪了。

原來上京的三月竟也會下雪,紛紛揚揚,像鵝毛,又好像比鵝毛還要輕。

沈美娘伸手想去接雪,她從小生在南方,對雪總是格外的好奇。

她原本想賞雪,可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

沈溫看她沒撐傘,有些擔憂:「美娘,今日下了梨花雪,冷了許多,你怎的連傘都沒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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