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在她以為自己會被一錘子砸死的時候，她的貓突然出現了。

還那么小那么小一隻，卻好像在那一瞬間爆發了好多好多的勇氣。

「你怎麼會來呢？」

她低頭，眼淚落在小貓的身上，一顆一顆，似乎是想要衝刷掉小貓身上黏膩刺目的血色。

譚昭昭抱著貓，邊哭邊連聲問它：「寶寶，你怎麼會在這裡的？你怕不怕？他有沒有打到你啊？你這么小，你怎麼找來的呢？你……」

她有點語無倫次，實際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過往二十多年，她一直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如今先是撞到了疑是重生還有金手指的宋千儀，又確定了末日後宛如陀螺一般片刻不停地準備應對末日的到來，現在又直面了險惡狠辣的同類，甚至自己親手砸破了對方的頭……

譚昭昭知道，這種情況下，對方很有可能活不下去了。

也就是說，她親手殺了一個人。

她抱著貓的手在顫抖，可她無暇顧及那個會死的人，她只是抱著自己的貓，一聲聲地問它為什麼會出現，又為什麼能那麼勇敢。

不會害怕嗎？

那麼大一個人，連她都怕得心慌想哭，小貓是怎麼毫不猶豫衝上去的呢？

有沒有想過後果呢？

這么小一隻的貓，不到巴掌大的小腦袋，應該根本想不到那麼多複雜的東西吧？

可……

「……你真的要嚇死媽媽了知不知道！」

譚昭昭抱緊星星，終於大哭著宣洩出這麼久以來層層積壓在心裡的情緒。

星星的耳朵貼在人類的心臟處。

它聽到了哭泣聲，還有媽媽的心跳。

於是人類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好像在哭著說：寶寶，媽媽好愛你。

它呆呆的安靜地聽著。

明明走廊嘈雜又吵鬧，可星星又覺得這個世界安靜得不得了。

媽媽的懷抱開始慢慢回暖，星星從她懷裡抬頭，綠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人類的流淚的模樣，它抬起爪爪想給媽媽擦眼淚，可它的爪爪很髒，於是伸到一半又乖乖縮了回去。

最後把自己團啊團，團在媽媽的臂彎里，枕著媽媽濕漉漉的衣袖，小小的身體疲憊地呼嚕著睡了過去。

李珊走過來，蹲下給譚昭昭擦掉臉上濺到的血珠和淚水，偏頭伸手拍拍她，不需要說太多安慰的話，陪伴在此刻就是最好的安撫劑。

譚昭昭也逐漸緩和了情緒。

她胡亂擦掉臉上的眼淚，碰到發燙的額頭又立刻無視，只啞聲對李珊說：「給唐隊長打電話說一下情況，這兩個人丟在這讓他們處理，我們現在回家吧。」

她什麼都不想去想了。

她只想回家，給自己的小貓洗掉滿身扎眼的血跡。

「好，你先帶著星星回去，那些東西我自己就可以拿上去，你快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晚上醒了記得喝藥。」

李珊知道譚昭昭現在的身體估計已經快到極限了，她伸手把脫力的人拽了起來，推著她先往樓上走。

「小心一些。」叮囑著，順便把電棍又重新塞到譚昭昭手中。

譚昭昭點點頭，腳步沉重緩慢地抱著貓往上走。

明明剛淋了雨，但現在她渾身都好像在迅速升溫，鼻子裡的呼吸都變得灼熱，腦子更是鈍鈍地疼。

這種情況維持到她走上18樓。

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看看完好無損的消防通道門，又低頭看看懷裡熟睡的貓，在門口呆呆站了好一會，才動作遲緩地上前，抖著手開門。

她看到了三扇完好無損的門。

可她沒有驚訝，沒有錯愕，甚至沒有動用僅剩的理智去思考太多。

回到家關上門，她機械般地換鞋，然後沉默地抱著睡著的渾身血跡的貓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