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希望他們能一直活著。」小貓突然說。

球球愣了一下，意識到它現在說的是胡興哲和譚昭昭。

大概是在兩個末世里都見到了太多太多的死亡，所以小朋友突然對生和死有了一點小小的自我理解，於是它總希望自己愛著的人類能夠長命百歲。

從向日葵爸爸，到現在的人類媽媽，星星每個世界都是這麼想的，從未變過。

「……崽，人類都是要死的，死掉後會輪迴轉世，又擁有嶄新的生命。」

本質上來講，也是一直活著的。

星星悶悶地用爪爪捂住眼睛。

好半天，才小聲辯駁：「不是的，死掉後，就會忘記我了。」

那樣的話，只有星星會一直想念他們。

一點都不公平。

可這是星星唯一無法抗衡的不公平。

第204章

當意識到離別並不遙遠時，時間便陡然過得飛快。

快到寒潮襲來又消散，快到又一次的雨季到來，災難在這座城市中往復循環。

譚昭昭終究沒能帶星星出去看到過新一年在春天綻放的花。

在天災的陰影覆蓋下，她給小貓過了三個生日。

直到第四年，窗外樓下的土壤里突然冒出了嶄新嫩綠的芽點。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哪怕歷經將近四年的天災，那些深埋土壤之中的根系和種子也依然在感知到春天到來的時候，頑強地破土而出。

但在春天完全到來之前，星星先目睹了生命的消亡。

胖胖的宛如一輛大卡車的小橘子死了。

死前，它纏著譚昭昭吃了一個羊奶罐罐，又搶了自己崽子們的雞胸肉鬆，然後趴在軟乎的墊子裡，安然地閉上眼沒了呼吸。

星星是最先發現它死亡的。

等星星叫來媽媽，小橘子身邊圍繞著它的幾個孩子，它們繞著它的屍體焦急又茫然地喵喵叫著，不停伸出爪子試探著扒拉。

李珊把小橘子的身體抱到懷裡的時候，它還是溫熱的，但沒一會兒就變得僵冷，安安靜靜地躺在李珊的懷裡，好像只是在最平常的午後安穩地小憩。

直到大顆地眼淚直直砸落在它依舊柔軟的橘色毛毛上。

李珊哭了好久。

抱著自己養了八年的貓，蹲在貓窩邊上，嗚咽著，任由眼淚成串地往下落。

譚昭昭陪在她身邊，手在她的背上慢慢地一下下撫過。

星星蹲在媽媽腳邊，也擔憂地望著兩個沉默悲傷的人類。

小橘子的孩子們繞著媽媽的屍體和抱著媽媽屍體的人類轉了一圈又一圈，喵喵叫著，尾巴也焦躁地甩來甩去。

小貓懂什麼叫死亡嗎？

大概是懂的吧？

可是小貓對死亡無能為力，它們挽留不住本該離開的生命，也沒辦法在那個小小的土堆前給媽媽叼來一束漂亮的花。

在這個終於煥發生機的春天。

小貓們失去了自己的媽媽。

在小橘子的墳墓前埋了好幾個它愛玩的玩具後，譚昭昭帶著星星回家了。

她的情緒並不高，甚至和李珊一樣，接下來的好幾天，都總是會望著星星突然地發呆出神。

星星知道媽媽在想什麼。

解開異能後，星星能聽到每一個人的心聲。

媽媽在難過。

她和三年前意識到離別的星星一樣，明明還在彼此陪伴，但已經從小橘子的死亡中窺見了自己和星星的分離。

終有那麼一天的。

比起人類漫長的壽命而言，小貓的生命實在是過分短暫。

從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起，餘下的日子就會變得飛快且難以挽留。

譚昭昭知道自己無力挽留，所以她能做的就是更多的記錄，給星星更多的愛和陪伴。

除此之外，她也在提前做好面對那一天到來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