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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要拿不動劍了吧。

他嘴角勾起一個冷笑,抬手祭出蒼泉峰最大的殺招:

「劍陣——起!」

一時間,原來的一把木劍瞬間幻化成無數把小巧如針似的小劍,鋪天蓋地地如同蝗蟲般向舒緬涌去。

「這是殺招!!!」台下一片驚呼。

門內比試雖非明令禁止使用攻擊性法訣,可出於同門情誼,大多數人都只會用一些移動性法訣來輔助走位。這麼多年來,大家似乎已經默認了只比劍法和身法。

而常聶遠卻打破了這個不成文的規定。

此招殺傷力極大,若是控制好力道,不會取舒緬的性命,可他必然是要皮肉淋漓成個血人;若是控制不好力道——

眾人驚悚地向常聶遠看去。

他難道真的想殺舒緬?

棕褐色的劍群像數不盡的水滴,里三層外三層地裹住了舒緬。台下眾人已經看不清舒緬的臉了,都提心弔膽地懸著一口氣。

常聶遠看著這個巨大的類蠶蛹,毫不留情地重重收縮五指,將水滴匯合成泉。

「嘭!」

一時間,木劍碎成齏粉,如同沙暴般向台下擴散,眾人紛紛以手掩目。

舒緬,死了嗎?

塵埃落地後,眾人再度睜開眼,台上的景象已經清晰明朗。

在滿地的木屑碎片之上,立著舒緬如弓弦般挺直的身影。

——他們擔心的血流成河的景象並沒有出現。

舒緬從滿天粉塵中抬起頭,汗水將鬢髮黏在臉上,可神情卻仿佛變了一個人。

冷漠、桀驁。

眨眼間,不對,甚至不需要眨眼,只是在眾人瞳孔收縮的那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舒緬便閃身到常聶遠面前,用一雙蒼白的、骨節分明的手扼住了對方的脖子。

他的神色如常,常聶遠卻被掐得面色通紅、雙目翻白。

在對方即將窒息的那一刻前,舒緬如同丟棄垃圾一樣隨意將他向前一擲。

常聶遠跌坐在地上,瘋狂地咳嗽和喘息。

此時兩人都已失了手上木劍,這場慘烈的選拔不再是劍法的比拼,而回歸到了最原始的博弈。

舒緬卻並未立即上前將他踢下台,反而淡漠地站在原地等待,給足了對方緩衝的時間。

一旦看清對方不是自己的對手,精神就會鬆懈下來,喜歡玩弄獵物的、捕食者的本性也隨之暴露出來。

舒緬琥珀色的眼睛裡,黑色的瞳孔已經成了蛇一般的豎瞳,妖異又恐怖。

這是一種無意識的行為。半人半妖的血脈本就讓他的精神不如常人穩定。感受到對手敵意的時候,更是容易讓意念失守,連自己在做什麼都沒有概念。

常聶遠以為自己的惡意隱藏得很好,卻忘記了對危險的感知是野獸的天性。

舒緬本來就因為入場前的異樣生了警惕之心,又直面了赤裸裸的殺意,在意識昏沉的情況下,不可能不陷入應激。

對此時此刻的舒緬來說,這已經不再是一場簡單的比賽。

這是一場狩獵。

他明明有幾次可以一擊將常聶遠擊落下台,卻總是在最後關頭放對方一條生路,開啟下一輪的貓鼠遊戲。

一拳打在獵物的下巴上,看他口吐鮮血,然後退開。

飛身踢在獵物的腹部,看他青筋暴起,然後退開。

就是不給自己的獵物一個痛快。

舒緬的識海里一片混沌,危險的雷達在心底叫囂不止,可去尋找根源時卻發現四面八方都是惡意,浩大的天羅地網之中只囚著他一個人。

台下的眾人已經看呆了。

他們既驚詫於舒緬的實力居然如此之高,也驚詫於他展露出的殘忍的妖族本性。

然而是常聶遠下殺招在前。

台下幾百人,竟無一人能出頭指責舒緬的殘忍。

——舒緬並沒有破壞遊戲規則。

常聶遠眼中的怨念已經凝結成了實質,他顫抖地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鮮血,用盡全力再向舒緬發動最後一次殺招。

百里之外的慕也,突然感到心口一陣刺痛。

第11章

常聶遠的掌風襲至舒緬面門,帶著殊死一搏的殺氣。

舒緬站在原地,不退不避,瞳孔失焦。

他的眼中,看見的不是常聶遠,卻是另一個男人。

男人很高,面目隱匿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但在周圍嘈雜的哭聲和喊殺聲中顯得格外泰然自若。

他漫不經心地走到舒緬身前,蹲下與矮小的孩子對視。

那雙琥珀色的、與他自己如出一轍的眼睛從幽暗之處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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