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緬輕輕放下茶杯,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著急。」
「我們末巷消息是不靈通,但那半年跟著你的人可是帶回了不少消息。」
慕也心頭突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她直覺陸夫人口中的消息對她極為不利。
陸夫人拍了拍舒緬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聽說你在天一劍派有個相好的,還是他們的大師姐呢。解決了厲粲之後有沒有去找人家呀,人家得擔心壞了吧。」
「……」慕也有點想逃。
這個精於催婚和打聽小輩情史的女人是誰,快把之前那個知性和藹的陸夫人還給我!!
說到這裡,陸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從盤問舒緬轉向盤問慕也:「說起來仙子也是劍修,應當知道天一劍派,也認識他們的大師姐吧?」
第46章
「……」
真是騎虎難下的局面。
慕也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狀似不經意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舒緬。
舒緬與她眼神交匯,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笑意,略一沉吟,矜持地開口:「她就是我的師姐。」
……!!!
這是在幹什麼??就不能胡亂地掩蓋一下嗎??
她真的昏了頭了,才會相信猞猁嘴裡能吐出象牙。
眼見陸夫人眼角的細紋笑得愈深,慕也愈發坐立難安。她侷促地推了推舒緬,主動站起來說:「是不是該去解除禁制了?」
陸夫人欣慰的表情稍稍收斂。她瞥了眼屋外頭的太陽,已經接近中天了。
「確實到時辰了。」
她點了點頭,領著兩人來到城門口處的圖騰前。
或許是慕也上次觸發了這禁制,組成圖騰的線條並未變回純白,而依舊是鮮紅的血色,像人體內細密的毛細血管,又像是陰濕處生長的菌絲,在陽光的照射下徐徐地蠕動著,讓人看一眼就禁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
舒緬讓慕也留在原地,自己上前。他靴底碰發出的足音被末巷的枯枝落葉和泥土地吞沒,卻無聲地響在每一個人心上。
末巷眾人都不遠不近地圍觀著這洗刷恥辱的一幕,表情嚴肅莊重。
舒緬從霍離手中接過那把銀質的匕首,銳利的刀鋒對準掌心。慕也的心臟尚未來得及提起,利刃就刺入皮肉,血液從他有些蒼白的手掌之中湧出,順著指尖滴落進血色的圖騰中。
地面上緩慢蠕動的菌絲在接觸到他的血液後開始瘋狂翻騰,四周蔓延出的線條如同被火灼燙一般向中心急劇收縮,同時發出嘶嘶的被燒焦的聲響。
忽然,一陣颶風從圖騰中心捲地而起,裹挾著地表的沙土和落葉形成吃人的漩渦,那圖騰仿佛也融入了颶風之中,血線交織為一座堅實的牢籠,將舒緬困在其中,只可隱約窺見翻飛的黑色衣角。
狂風呼嘯,天地失色。
慕也心尖一顫。
她忍不住向著颶風所在之處進了一步,卻被人叫住:「仙子。」
——是陸夫人。她安撫地輕拍她後背,褐色的眼睛溫和地注視著她:「沒事的。」
慕也恍惚地點點頭。
她知道會沒事的,只是她忽然想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那個舒緬被梧桐飛絮吞噬的夢。
他手心的傷口會有多疼?
他在過去半年中受過多少次這樣的傷?
慕也的思緒被拉回到那個滿月的晚上,她一路疾飛去找他。
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舒緬又受了什麼樣的傷,她至今都不清楚。
「好了!!太好了!!」
眾人響徹雲霄的歡呼聲把她混沌的意識驚醒。
她扭過頭,看見妖族眾人歡呼雀躍,相互擁抱、慶賀,不論男女老少都是一樣的激動,有不少人甚至流下了欣喜若狂的眼淚。
於他們而言,百年的恥辱和憤恨終於被洗刷,好似無時無刻不壓在胸口的大石終於被粉碎,漆黑一片的天幕迎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然後重現光明。
陽光再次照耀末巷,颶風也漸漸平息。被風捲起的落葉緩緩落地,回歸塵土。而那鮮紅色的圖騰則完全消散,地面上乾乾淨淨,再也看不見一絲它存在過的痕跡。
舒緬一身黑衣立在原地,微微垂頭,看不清神色。
慕也從末巷中人的歡騰之聲中抽身,快步走到舒緬身前,憂心地細細查看他臉色。
青年的皮膚失了血色,略顯蒼白,但眼底如同湖面一般平靜。他看出慕也眼底的緊張,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慕也拉起他的手,蹙著眉:「疼不疼?」
妖族自愈能力本就比人族強一些,舒緬如今的修為也完全撐得住這樣的傷勢。他手上的傷口在慕也的注視下迅速癒合,已經不流血了。
他的目光緊緊黏在慕也關切的臉上,搖了搖頭:「慕也,我沒事。」
「這禁制是厲粲用自己的血所下,我必須以自己的血與之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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