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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能讓她「理解」一些觀念,今天當然也可以。

理解和實踐不是一回事,她依然迷茫著。然而她還是有些釋然,覺得比賽失敗確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雖然比賽就在一個星期後,這種念頭浮現得並不是時候。

可事實好像就是這樣。她仔細想想,感覺曾經以為不能失敗的東西,其實也就這麼回事。進不了校隊沒什麼大不了,保研失敗沒什麼大不了,項目不能進沒什麼大不了,人際關係差沒什麼大不了,欠的債款總會還清,奶奶的病也在好轉。其實就算當初高三,她競賽和高考

統統失敗,也沒有關係。她不是沒有退路——就算真的沒有退路,她已經做到極致,實在無法滿足那個標準,她認輸了,交出最後僅有的「努力」這份自尊,但也就如此了,她並不僅僅是靠成功而活下來的,她擁有的東西仍然存在著,她可以不斷地汲取力量,重新來過。

即使她從來不是運氣很好的那個,即使她因為有些愚鈍需要反覆實驗。

她在和他並肩走回教學樓的時候,難得什麼都不做,雙手塞在衣兜里,就這麼漫步在校園中,四顧旁邊的風景。冬天了,樹是禿的,風吹來冷冷的,她頭腦清醒。

她想起高中競賽保送失敗後的那幾天。那時她的成績曾一度變得格外爛,老師甚至以為她上不了一本。她沒找母親說。她找過心理老師,但老師問她最近發生什麼事時,她又開不了口。她幾乎要瘋了,但一切好像又都沒變過。

壓力更大了,母親更加責備,但以前什麼時候不是這樣?小伽沒再與她講過話,但這不過是身處和小學初中一樣的處境罷了。

她確實被影響到了。孤獨,一個人,寂寞。但幾個月過去,她似乎又有些麻木了。高考……她將面對的畢竟是高考。

她確實被影響到了。上課偶爾會出神,做作業時會忽然想起那個場景。女生就坐在她的身邊,她們沒有換過位置。奶奶住院了,但母親沒有告訴她,是高考完後她才得知。

十二年寒窗苦讀,最後一門科目是生物。考場上,氣燥蟲鳴,她寫最後的大題,終於得出答案,在將要落筆時忽然流出了眼淚。

她顫抖地握不住筆,不能分辨當時自己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眼前模糊地看不清題,手指揩不盡,可是她終究能在考試響鈴前寫下那個數字。就像無論如何,她依然是「陳憐」。她就這麼考進了現在這所大學。

第63章

陳憐和莊雪其實已經重新開始講話了。

那天晚上後一個星期的某天,莊雪問了一句「誰在寢室里洗澡?」,陳憐回了一句「小曹」,一切好像就順其自然地回到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畢竟在寢室不得不碰面,莊雪大概也不想把關係搞僵。陳憐有時覺得會不會就這麼過去了,可能莊雪也理解她了,可能莊雪只把她當作普通的大學舍友,並不在乎一些隔閡的存在。

陳憐不是沒想過道歉,然而她知道如果再來一次,她仍會那麼做,因為她們此時仍然都參加競賽,在「朋友」之餘無法脫離競爭關係。

……可能只有脫離競爭關係,她的道歉才會更加誠心吧。

陳憐只能開始常常在寢室里分水果零食。她以前幾乎不買這些,因為費錢又費時間,可現在這是唯一她能有理有據對莊雪好的方式。當然,她已經從秦伽那裡學到,比起一些傷害,這些示好是很渺小的,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消除她自己的愧疚罷了。

正式比賽快開始了,但越緊張的氣氛越容易誕生出美好的盼頭。晚上喬笙就在寢室提前暢想,比賽完大家就去外面玩吧,要去看展,要去吃好吃的,要去Citywalk。莊雪瘋狂點頭:「我們去看煙花吧,打卡拍照!」

陳憐在旁邊笑著,眼睛忍不住瞥向莊雪。莊雪發覺了,笑著問「咋了?」。陳憐搖搖頭。

莊雪眨眼:「你不去嗎?那時都比完賽了。」

陳憐說:「去的去的。」

莊雪望著她,用胳膊肘捅她:「你有事就說,我們可不逼你啊。」

這些都是沒冷戰前的相處方式。

陳憐被猝不及防捅一下。她知道莊雪應該沒有多餘的意思,因為她們在喬笙面前一直都還是不約而同保持友好的。

她慢慢開口:「我沒別的事,」她頓一下,又重複道,「我會去的,我沒別的事……」

她說著,一邊攏過手肘。

……她知道自己此時有了一個幼稚的念頭。不過,她已經決定走出保護圈,現在應該要學著要適應了:體驗過不純粹的自己已無法相信,因此也就無法擁有相對純粹的情誼。即使和好,她們也無法回到過去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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