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茹明白他此刻肯定是大喜又糾結。
「皇上不用著急,這封信是半個月之前寫的,等我的人在市舶司交完朝廷的稅,也該帶著帳本和貨來京城。大雍能輕輕鬆鬆消化完這批貨的地方不多,京城是很好的選擇,走水路的話,再過十天半個月也該到了。」
周泓安此刻著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立刻見到人把事情問清楚。
但帶著一批幾十萬的貨上京註定走不快,他著急也沒辦法。
「阿姐,你這個消息若是屬實,那」周泓安眼裡閃過狠色,「市舶司那裡有很大的問題。」
李竹茹平靜道:「無官不貪,更何況天高皇帝遠,市舶司這種巨利的地方,皇上也不會指望他們真的就一個個老老實實不動貪婪之心。」
周泓安沒那麼天真,但李竹茹這次出海的利潤和市舶司過往的帳可是完全對不上。
按照大雍目前對於海商出海的規定,出海前需要到市舶司交納公憑費,獲取官方的出海許可;接著便是回來後占據大頭的舶稅,十分之一的費用可以說是最高了;還有抽解,對帶回來實際貨物徵收十分之一的稅;再加上雜七雜八的停泊費、倉儲費……
哪怕是市舶司不從中作梗勒索,出海一趟下來三成的利潤都要交給朝廷。
換做是李竹茹這次出海,幾乎要交納三十萬的費用。
周泓安恨得牙痒痒,「好啊,真就窮了我一個。」
李竹茹知道此刻他什麼都聽不進去,腦袋裡可能都是腦補的白花花的銀子。
李竹茹覺得她還是得說句話,「海商通商是巨利,但也真真是九死一生。不說海寇,單說在茫茫海面辨別方向,可是比在草原更加難,海浪和各種海商災害,船艦質量不過硬,都能造成全軍覆滅的後果。」
她是想要周泓安不禁海,但也不會給他一種輕輕鬆鬆撿錢的感覺。
「我的人出海總共五十多人,我還借著皇上的名頭給他們配備了武器,但哪怕如此,回來的人也只剩下四十人。」
李竹茹看到最後的傷亡,才知道他們中途也不是一帆風順,差點就迷失在海面。中途還有水土不服的人死在船上,只能將骨灰帶回來。
這群出海前便知曉風險極大,但財帛動人心,無論成功不成功,李竹茹都承諾會贍養他們的父母,照顧家中妻兒,還沒有離開大雍就各自發了一百兩銀子。
很殘酷的現實,但這些銀子在他們心裡足夠買他們的命。
「海商血本無歸的人也不在少數,貨全部被打翻到海里,想撈都撈不起來。就像是我這次,他們能活著回來實屬命大,說句實話,奴婢都做好了給他們撫恤的準備,錢都是提前預留出來的。」
周泓安激動的心慢慢平復,「阿姐放心,我明白你說的。」
可實打實的利益擺在面前,過往他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他偏偏知道,再大的風險也抵不過這種五倍五倍的利益。
「此事我還需要和朝中大臣商議,還有市舶司,也需要派人整頓。」周泓安還惦記著被偷走的錢。
他本來過得就窮哈哈的,大雍境內天災人禍總歸是有的,每次戶部都是一臉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死人臉,恨不得讓他全部自掏腰包,他的私庫實在是扛不住。
海商如此掙錢,市舶司的帳目肯定就有問題了,單李竹茹這一筆買賣都有三十萬兩,總不能一年到頭就十幾個人成功了。
李竹茹沒勸阻他查辦貪官,海上貿易要重啟,那肯定要先把蛀蟲剔掉。
李竹茹想到她交納的錢銀,忍不住說:「皇上,海商交的稅可真不少。」
她這全部身家砸下去,給朝廷白掙了一筆。
周泓安笑容都藏不住,還但正經一張臉,故意義正言辭的模樣,「阿姐,此乃朝廷律法,我也無可奈何啊。」
李竹茹靜靜的看著他表演,她雖說心痛那筆錢,但因為手裡的錢足夠多,再加上有退路可言,沒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皇上誤會了,作為大雍的子民,遵循大雍律例交納賦稅那是理所應當。只是日後皇上若是想要組織出海,可否給我預留一個名額?」
周泓安似懂非懂,「阿姐的意思是,假若真要出海,你加入?」
李竹茹當作沒看見他的思考,「那是自然,樹大好乘涼,單獨出海的風險巨大,若是能依靠皇家這座大招牌,不說別的,單說在海上遇到海寇,到其它地方做生意被欺負的機率都要少許多。」
周泓安被她點醒,若有所思,腦子裡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但真要實施還需要花費大心思商討制定。
自然還是要去和他的大臣們商量,與其一群人吵吵個不停,還不如全部拉過來給他幹活。
「阿姐,我還有事,等你的人將來到京城,我想讓人先看看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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