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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車站附近有個畫廊,三層樓。人還挺多,門口有蓋世太保維持秩序,一個個冷著臉盯著我們,好像我們不是來看展的,是來墮落的。

進去後發現什麼墮落不墮落,無非是現代藝術。之所是「墮落」,因為希*勒喜歡古典風格,這些畫得「不像」、「不美」、或「思想不正」就落了馬。當然,有些確實是沒什麼美感,什麼變形的人體,看不出什麼東西的塑像,但……現代藝術嘛。

「看這個,」米婭指著一個完整的骨頭架子,「每根骨頭上還有布條垂下來,看著真瘮人。骷髏有什麼美的,說是墮落也不算污衊它。」

「別這麼大聲,」我拉拉她,「黨衛軍帽徽上也有骷髏,人家覺得好得很。」

「咦,這不是印象派嗎?這也墮落?」米婭拉著我到另一邊,那裡有幾幅不出名的印象派畫作。

我想了一會說:「從心理上來說,古典風格以後的這些畫,比較打破規則,突出個性,這種風氣不符合元首推崇秩序、服從的意圖。其他現代藝術應該也是同理——」說了一陣,見米婭注意力早就飄走了,就和她到了二樓。

一副反戰題材的畫面前,幾名黨衛軍軍官正抽菸聊天,一位帶白狐狸毛領的女士挽著一名黨衛軍的胳膊。當他們轉過身時,我發現其中兩位我都認識。

海因里希,以及給西貝爾寫過信的漢斯·費舍爾。

海因里希上上下下,像審犯人一樣把我們打量了,點頭打了招呼。又介紹了那白狐狸毛女士,是他妻子。

費舍爾原本想說話,但海因里希開了口,他就沒再出聲。

我本來要介紹米婭,但她的手緊緊攥著我的胳膊,頭也低著。我想海因里希也兼著安全局的工作,經常領著蓋世太保出動,表情又冷漠,米婭肯定害怕。

他妻子抽著一支細長的紙菸,並不看我和米婭,漫不經心地抬起手,瞥了一眼鑲寶石的腕錶,對海因里希道:「走不走?」

費舍爾也隨著離去。

「我們也走吧。」米婭緊接著說,嘴唇抿得緊緊的,「我剛空腹吃藥,現在胃裡不太舒服。」

可是天晚了,沒有電車,也找不到出租。戰爭時期私家車不能開,僅有的幾輛計程車一來就是一群人蜂湧而上,塞得滿滿的開走,哪輪得到我們?剩下的就是軍人,坐著軍隊的配車從容離去。

我和米婭隨著一群步行的人走著。

太陽落得早,因為燈光管制,居民窗戶也都遮擋了,四下一片漆黑。米婭抱著我手臂,我抱著包。隨著人流分散,同行者越來越少。

「你不要發抖啊。」米婭說。

「我沒有呀,」我說,「發抖的是你吧。」

走到一個黑乎乎的路口,我停下來分辨方向,忽然胳膊一疼,整個人往前撲去,一股大力差點把我拽倒。

「我的包!」我大喊一聲,又不敢去追。

車燈一閃,小偷的後背被一道光照亮。一輛車緊跟著從後面趕來,很快開到前面堵住了小偷,車上下來一個戴眼鏡的黨衛軍。先是一腳把小偷踹倒,然後又跟上去就是幾腳,小偷在地上動彈不得。黨衛軍撿起帶子斷了的包,還給了我。我認出來了,還是開車送我們來柏林的那個司機。

海因里希從車裡探出頭來,看著事情處理完了,重新開車走。

「喂!」我剛想攔住他,讓他載我們一程,被米婭叫住了。

「別坐他的車,他和妻子一起,我們坐不下。」

「怎麼坐不下?我們和他妻子一起擠後排。」我說。

「我才不要!」米婭脫口而出。

我被她突然提高的嗓門嚇了一跳,她軟下語調解釋說:「我是說,那女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跟我們介紹時連點頭都不點。我不喜歡這種人。」

確實,有些軍官及家屬挺傲嬌的,或者德國人都帶點這種自封的「優等人」架勢。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我的喊聲,海因里希的車卻還是遠處停了下來,司機下車還沒有走回來,另一輛車從我們後面開出來,停在了我旁邊。

車后座里下來一名黨衛軍軍官,中等身材,斯文英俊,臉上帶著笑。他和海因里希的司機只做了一個手勢,對方就回到自己車上,開車走了。

他說自己的車只有他一個人坐,可以送我們回家。然後又介紹說自己叫沃爾特·舍倫堡,也是安全局的。

「埃德斯坦小姐,幸會了。」他微笑道。

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您是海因里希的同事嗎?」我問。

司機咳嗽了一聲,我回過味來,又仔細看副駕駛座上舍倫堡的肩章,原來他是黨隊軍大隊長,比海因里希高一級,只得說:「您一定是他的上司,對不起,太黑了沒有看清。」

舍倫堡輕笑,「我們是不同的部門。我聽說過您父親,所以知道一點您的事情。」又說,「我剛才跟著二位一起欣賞了印象派畫作。了解了它們之所以墮落的心理學原因。只不過當時您沒有注意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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