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什麼了?」我問。
他笑而不語。
「我肯定沒說什麼,你在逗我。」
「你說,前一天夜裡聽到了我和科雷格講話。」
呃,看來是真的說了。這事我一直想告訴他來著,沒想到是那樣的情形下講出來的。
我有點忐忑地瞧著他,本以為不得不認真討論一下兩人的觀念差異。再不然,就是他笑話我偷聽的事。但他只是緊了緊胳膊,讓我更靠近他一些。
久久不言。
「我愛你。」他終於低聲說。
我去看他的眼睛,發現他眼中混合著複雜的情緒。
我們來自不同的時空,四周看得見的、看不見的問題還有很多。有一些是兩人都無能為力的,有些事討論再多,也不可能改變。對我們二人來說,只有彼此的感情是真實的、可把握的。
他在等待回答。
我把回答的聲音放到最小,輕輕送到了他唇間。
早飯後,科雷格家的醫生來看過希爾德的腳,又給我測了體溫,開了點藥。說我好得很快。
我也感覺沒問題了,因為下意識中有一種認知,覺得這場病是由於幻覺中的內心衝突。現在我決定暫時放下憂慮,好好專注感情和生活,身體也會相應好轉。
我給父親打了電話,告訴他在這裡多住兩天。
父親則說給我買了個禮物。
我問他是什麼,他笑而不答,說回去就知道了。搞得我十分期待。
上午,科雷格不在。阿爾伯特說他昨天晚上走了,唏特勒在波茲坦召見總參謀長哈爾德,哈爾德又叫了科雷格。
弗里德里希帶著幾條狗和希爾德的鐵絲燈飾在外面雪地里,他沒能訓上狗,到是一個勁追著狗跑,被狗溜得夠嗆。
阿爾伯特說我還沒有好,上午最好不要出門,我便和希爾德圍著壁爐看書。
「幸好你也病了,」希爾德哀嘆一聲,隨即忍|不住笑,「生病也有人陪,挺好。要不然我一個人哪也去不了,你不知道,這腳打了石膏,總覺得裡面夠不到的地方痒痒得難受。」
說著說著,她眼睛一亮,「總算我沒有白安排!快,把我們的畫具拿來,我們來畫畫。」
於是丁丁當當擺出一堆東西。畫架,放在朝南的窗戶前面。椅子要墊高,讓她夠得著畫布。帶傷的腳直挺挺的,好容易找到角度,從畫架一邊伸出去。油彩調好,用小鏟子抹在畫板上。圍裙穿上。
管家一邊安排這些,一邊說:「霍夫曼小姐,我們這裡不少農民參軍,田地里勞力不足,上次派來的20個勞工也不夠。您能不能和您父親聯繫一下……」
希爾德指揮著他又安上一塊小的畫架,也繃上畫布,說:「這個您直接和我父親商量吧,我還真不太懂。」她笑了笑,「沒關係,就說我說的。」
管家去了,希爾德對我說:「第二個畫架有點小,是凱特以前用過的,你湊合畫。」希爾德說。
「我不會畫。」我說。
「簡單。」然後希爾德向我演示如何用炭筆打稿,然後上色。
「一層層來,先把淺的薄塗一層,再在陰影部分加深。細節放在最後。想上好色不容易,好在你就是陪我玩,差不多就行了。」
希爾德對著窗外,似乎要畫雪原。
我也想畫雪原,但畫出來發現顏色有點髒,只好改成了荒野。想起了夢中的場景,就加了幾個似是而非的石塊。
我塗了十幾個大石頭,似乎每畫出一個岩石,壓在我心上的問題也少了一點似的。畫完以後,我從心理學的角度去分析自己的「大作」:
代表問題的石頭散落在荒野上,雖然問題還在,但不是「困於一室」的境地了。在大平原上,石塊顯得相對自然。這種從「室內」到「平原」的空間擴展,也是我內心「看開了」的體現。這空間,當然是阿爾伯特提供的。因為荒野遠處我還畫了幾棵樹(樹是小鳥的家,而他是我的家),總之,這是一片有生機的荒野。
很好。
「還可以呀,畫得真快。」希爾德瞥了我一眼。她才剛把淡色油彩塗上去,一塊一塊的。
「越是不專業的,畫得越快。」我笑說。
她笑起來,熟練地塗抹房屋陰影,「繼續呀,我這兒還早著呢。」
「不畫了,浪費畫布。」
她向沙發上呶呶嘴,「我還有個素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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