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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請客,」雷德說,「我跟店主說過了。」

「您和老闆能對話了?上次跟我去考察,你們一個個都不會說阿拉伯語。」

雷德沒回答,自己揭開鍋蓋。

「既能欣賞異鄉美食,又有學習能力,」弗拉維奧說,「就沖這一點,我收回之前對您的評價,您比海因里希中隊長強。」

雷德停了一下吃飯的木勺,我以為他要說話,但他只是推了推眼鏡,似乎對「比海因里希強」的評語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很有志向的樣子。

由於這一鍋份量比較大,再加上木勺不好用,我吃得比較慢。雷德雖然來得最晚,卻比我先一步掃清,還多要了一大杯薄荷酒,一飲而盡。

「別喝太猛了,」弗拉維奧說,「德國士兵總是這樣,平時沉默不語,喝多了就光著屁|股追著駱駝在路上唱歌。您這就回去吧,不要一直跟著我們,好小伙子,絕對不會破壞氣氛。」

雷德從衣兜里掏出一串鑰匙:「您認識嗎?」

弗拉維奧一看就伸出手:「快給我,我好像忘鎖車了。」

雷德只是把鑰匙嘩啦啦晃了晃,重新裝回衣袋。

弗拉維奧搭上他肩:「我就說,您是個可靠的好小伙子!有您在,我們肯定會玩得很放心。」

我放在桌邊的頭巾掉到了地上,低頭發現一隻黑色的小貓從頭巾下面鑽出來,又伸著爪子把一角的羊毛球裝飾當作玩具玩。

一個當地小男孩站在門外,用當地話叫著。小貓向門口跑去,縱身躍上弗拉維奧的摩托,再一躍,就到了小男孩的懷裡。小孩抱著貓,一張臉蹭著另一張臉。

一段旋律闖入我的心裡:

「小貓跳上籬笆,揮動它的小爪。爸爸煮好午餐,小貓快來吃吧。」

關於父親的強烈情緒涌了上來,我驀然明白了出發前的某天,父親為什麼想要魯絲彈鋼琴,為什麼他聽了好幾遍這首關於「小貓、父親」的兒歌。

小黑貓從男孩懷裡跳下來,蹲在一個裝飾品攤位前看我。它大概有六七個月,眼睛一隻綠色,一隻黃|色,鼻樑上有一處淺淺的傷痕。它看了我一會,向集市前方走去。

走了幾步,它回頭看看我,又蹲了下來,喵喵叫了幾聲。好像在等我。

背後,弗拉維奧正向雷德討要車鑰匙,並爭論誰來騎摩托的問題。

我向著貓的方向走。

「你去哪裡?」弗拉維奧跟上來。

我也不知道這隻貓要去哪。我在柏林見過貓,但沒有一隻用這樣的姿|勢坐在那裡等我,用那種叫聲讓我過去。

「也許是您剛才提到的寺廟,埃德斯坦先生去過。」雷德說。

音樂聲漸漸清晰,笛子、手鼓、混著陌生的弦樂,圍成一圈的人中央是一片空地,一位白袍的老者正在原地旋轉,他的長袍或是裙子轉成了一個白色的喇叭。

老人的跳舞可以說是「單調」,只有旋轉。但這旋轉是無間斷的,十幾分鐘過去了,絲毫沒有減速或腳步凌亂。

「奇怪,這是什麼舞蹈?」弗拉維奧自言自語。

我想起了一種靈修派別叫「蘇菲」,他們通過旋轉來連接神。舞蹈就是他們的禮拜。

看了半小時,除了這旋轉舞,也沒有其他的特別之處。小黑貓已經不見了,我為什麼非要跟它過來呢?也許我應該去父親考察過的寺廟看看。

老者慢慢收攏雙臂,停了下來。

他在原地靜立了一會,音樂也停止了,他圍著場地繞了一圈,接過旁邊人遞來的弦樂器,坐在中央彈了起來。

他這琴的調式有些熟悉,類似吉它,但裝飾音要多一些。

「這是烏德琴呀,他彈得真好!」弗拉維奧說。

我想起來了,弗拉維奧在醫院門口就抱著這種琴。

「烏德琴應該是歐洲魯特琴的祖先,我想是十字軍把它帶回歐洲的。」弗拉維奧介紹著。

老人抬起頭,他的眼睛像一塊彩色琉璃,在人群中掃視。接著唱了起一種陌生的歌。聽不懂,但是動人心弦。

弗拉維奧邊聽邊搖著頭,手指輕輕地彈動著。

當歌曲重複第二遍時,老人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我心中一動,對維拉維奧說:「他唱的什麼?請給我翻譯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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