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石棺里爬出來。
「你為什麼又回來了?」
「我看你義無反顧地回來,就想,也許這裡沒有我想的那麼可怕。因為你是我真正的朋友了,你的選擇,我都相信。」他說話越來越流利,但又停住了,「那個……這些話聽起來有點冒犯,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你不要誤會。」
「我聽得懂。」
我明白他的感受。
我們在意識的世界有過「直接」的交流,那個狀態下,人和人是絕對坦誠的,感覺親切的靈魂,就算從未見過,只要頻率對應,見面就是朋友了,不需要任何熟悉的過程。更何況我和沃里斯算是「經歷生死」的戰友。
但一回到現實,物質世界的各種規則就重新「加載」了,我們原本沒那麼熟悉,這些話說出來總有點尷尬。
「對了,不管你一會會忘記多少,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在幻境中見到了什麼,這份體驗是屬於你自己的,你明白嗎?」
為什麼會忘記?我的思維在這裡停了一下,但是剛回來腦筋不太好使,只沃里斯又說:「以後,如果有什麼困難或要求,直接找我,我會幫助你。」
「好了嗎?」海因里希在外面問。
沃里斯對著外面朗聲說:「她的啟蒙沒有成功,我安慰她一下。」
我走路還有點不穩當,扶著牆走出去。雷德右邊背著兩個包,還伸出左手來拉我,我抓住他的小臂,他抖動了一下,我看到袖子挽起的下臂上,星星點點的血痕。
「怎麼回事?是蟲子咬得嗎?」
我沒感覺這裡有蟲子。
「石室裡面,很難保持清醒。」雷德說著,放下了袖子。原來他通過用尖銳的器具刺破皮膚保持清醒。
「辛苦了……」
甬道前面傳來一聲冷笑,「有柏菲汀他不願意吃,非要自討苦吃!」
手電筒在前面沃里斯手裡,我和雷德都在黑暗中,我回憶了那個穿透幻境的痛苦喊聲,明白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不借用藥物,很好啊。」我說。
扶著我的那隻手把力道放輕了些。
通過地下室,回到了金字塔的入口。
沃里斯用手擋眼,遠遠瞧著外面夕陽下明朗的天空。外面光線亮得刺眼,我眼前幾乎一黑,也用手遮目,過了有一兩分鐘,才適應了那樣的光強。
弗拉維奧跑了過來。
「餓不餓?先喝點水,你們的水壺一定空了。他們兩個中途只出來過一次。」弗拉維奧遞過來水壺,沃里斯並不接,他站在烈日下望著遠處,整個人似乎都還「不在現場」,也許他還在回味啟蒙的過程。
這麼一想,我才意識到,在這陽光下只片刻時間,就好像黎明到來,黑夜中的夢境退場一樣,腦海中啟蒙經歷的細節已經開始模糊,只留下幾個最關鍵的印象。
我從口袋裡找出筆記本,趕緊記下幾個關鍵字,為以後記憶提供一個線索。
海因里希和守在外面的幾個士兵交談,那是韋瑟少校派來護送我們的機械步兵班的6名士兵,喬裝成考察隊樣子。因為當時這個區域並不在德國控制下,因此只能以小隊形式偷偷前來。
不一會,海因里希氣呼呼地回來催著我們上車,要趕去接應點。
那是離這裡最近的一個臨時據點,由義大利20師的一個步兵排守著。但是我們的無線電在這幾天已經沒電了,最後一次聯繫是一天前。
「聯繫時對方說,可以堅持到23號。」海因里希看看手錶說,「我們得快,否則就來不及。」
「可是……今天是24號。」有個士兵說。
海因里希不可置信地看看他。
雷德說:「我的表在金字塔里忘記上發條,停在了22號。」
「我每天都有上發條!」海因里希凶神惡煞檢查了每個士兵的手錶,又過來看我們的。沃里斯和我的手錶也都停在了22號。
雷德調整手錶時向我眨眼,低聲說:「當時中隊長只同意延長5個小時。」
我悄悄豎了大拇指。他膽子好大,和海因里希溝通不成,直接私下把他的手錶做了手腳。幸好在金字塔里意識狀態不太一樣,海因里希竟然沒覺察出時間不對。
沒有他,我和沃里斯不會這麼順利回來。我們可能會在昏迷中被「安全」送回,但是由於啟蒙過程失敗,能不能醒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西北方傳來隱隱的炮聲。
「這個節骨眼還打起來了!」海因里希罵道。
「一直在打呢,這幾天沒有發現我們,已經很幸運了。」一個士兵小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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