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是不同意的,於是我連接了沃坦,向他求助。我想他會幫我的,他是神,他不會傷害世人的。於是我就在能量源的屋子裡,當著海因里希的面請求沃坦,我問他要怎麼辦。可我沒有想到,沃坦說,我對這個項目的猶豫是不對的,我應該擁抱人類的黑暗面,這才是完整的,而他願意向我傳遞這些信息。之前交給我治療的項目只是考驗。有了沃坦的保證,開發武器的項目,就沒有辦法再阻止了。」
這個沃坦作為日耳曼的神,還真是和他們好戰的性格十分相符。
「你很早就希望成為沃坦的代言人,現在他通過你傳遞重要信息,幫助帝國的戰爭更順利,這不好嗎?」
「西貝爾!」沃里斯責備道,「任何人都可以這樣問我,唯獨你不可以。你是明白的,我現在不希望幫助這場戰爭。我很矛盾,沃坦從來沒有錯過,可是現在他的話讓我矛盾。原以為水晶治療是我的人生使命,現在項目半死不活,海因里希答應我只有當武器有了進展,才能繼續在治療上投入資金。甚至連家人都……我的父親在他們手裡,如果我不配合……」他捂住臉,抹了抹眼睛。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被神選擇的,可是研發武器,你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嗎?我們的靈魂會因此受傷害,我們的靈性發展會中斷,不,不只是中斷,而是會進|入地獄,再也沒有提升的機會了!」
「不至於這麼悲觀吧?」
「不是的!」沃里斯把聲音壓到極低,「我見過!我看到過有一次集|中|營的影片,他們秘密放映的,我當時在冥想,意識進|入了他們的放映廳,我看到那些屍體,像乾柴一樣用推土機推進坑裡。那些斷肢在履帶下面像火柴棒一樣被壓碎……
「我沒有看完,幾分鐘後就嚇得回到了肉|體。後來還病了幾天。前一段時間海因里希提出讓你參與,我幾次阻止,我不想把你也害了。可是他們認為不夠,海因里希說我對資料的處理不夠科學,那些科學家看不懂,因此必須通過你進一步解釋。
「現在你也被我拉了進來……我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這樣!追求神聖力量的人,最終卻掉進了沼澤,通向地獄。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嗎?為什麼我們不是普通人?這種能力最終帶來了什麼?只有詛咒!」
沃里斯然後他委頓在椅子上,抬起眼睛:「我們比普通人還不如。我們是這能力的奴隸,是別人的棋子,是神靈操縱人類的工具。」
他捂住眼睛,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很難相信這就是以前對自己的能力充滿自信,對雅利安神話堅定不移的沃里斯。但也似乎可以理解,經歷了現實的折磨,天真的人容易絕望。
敲門聲,然後門打開了一道縫。
「埃德斯坦小姐,裡面沒發生什麼事吧?」雷德問。
「沃里斯情緒不太好,我想帶他到外面去走一走。」
雷德離開片刻又回來:「旗隊長說沒問題。」
我和沃里斯向外走,雷德在不遠處跟著。
下午3點多,外面春光明媚,照著沃里斯慘白的臉。我們慢慢走出陰冷的城堡,好像脫掉一個厚重的巨石外殼。
我們來到外面一個高坡上,這裡有一些梧桐開了紫白的花朵。
「對不起,」沃里斯說,「你大概以後很難回到柏林的家裡,大部分時間都要在這裡了,直到戰爭結束,——如果戰爭能結束的話。」
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
「我必須讓你知道,」沃里斯說,「他們很早就有那張照片,所以一直在觀察你。你剛到柏林時,海因里希告訴我,要給我介紹一個學生,但是一直沒人來找我。後來他說,你大概忘了這件事,或者對冥想興趣不大。於是他找了自己認識的人,是你大學同學,讓她帶你來找我。」
「米婭。」
「對,我後來才知道她認識海因里希,當時我沒想那麼多,以為他只是要培養你。我那時很高興,你很有天賦,我有了同道同人。後來發現沒有成為沃坦的代言人,有一段時間海因里希甚至對你失去了興趣。直到北非回來以後,又重新開始考察你的表現。」
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東北方有一個採石場,有犯人在工作。黨衛軍監工在旁邊催促著他們。
柔和的春風吹拂面龐,帶來了監工們的叫喊,聽不清字句,只覺得尖利。
一聲很輕的慘叫從下方採石場傳來,不知是哪個犯人被石頭砸傷。一些人聚在一起,其中幾個似乎看到了我們,呆呆地望著我們的方向。
他們離得很遠,像一些玩具鉛兵一樣的小小的,朝向我們直立著,甚至看不清面孔,目光里也沒有仇恨,像真的鉛兵被放在景物之間,忘記了收進盒子。
但即使這樣沒有仇恨的遙遠目光,也讓我和沃里斯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幾步,藏身在一棵樹後面。
「就像建造金字塔的奴隸和法老。」沃里斯說。
「歷史記錄上說奴隸可以吃飽穿暖,而且,起碼奴隸們真的相信自己在建造偉大的東西。」
「那麼我只能說,那些犯人像我們兩個一樣了。」沃里斯慘然道,「我們也將失去自由,失去信|仰,被迫建造邪惡的東西。」
「我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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