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話!」
剛要把他按回去躺著,就被他反撲過來壓住。
「討厭,快下去,我還沒治完——」後面的話被他的嘴唇截住。
「我說的是這種治療,聽明白了嗎?」
我早已無法回答是或不是,每寸肌膚都一觸即燃,連心跳也都聽從了他的掌控,隨後驚呼出的,只是他的名字。
我們在意識中分離了很久,我曾三年尋他不得,而他在前一個命運中經歷了生死,所有發生的、未發生和可能的事都在心靈深處開闢了新的空間,產生了新的感受。現在,我們在親密中探索彼此的心,啜飲對方長久的思念。
窗外落著雪,雪花簌簌地落滿了地面,松枝被壓得彎下腰來,在微風中輕顫。終於,雪落得太多了,毫無預兆地,從枝頭全部抖落,散得滿天滿地都是。我也像雪一樣散開,在空中飄落,找不到自己,然後又安靜地落在地上,落在他懷裡。
但這不是結束,在靜無聲息之中,雪又開始堆積……
……
我短暫地睡著了一會,一閉眼,發現他也睡著了,輕微打鼾。平時他不打鼾的,太累了才會。腳上感到一陣粗糙的摩擦,想起是他的腳,由於層層凍傷,看起來很可怕。他耳朵邊也腫著沒好。輕輕把他胳膊從我身上拿開,自己坐起來,忍著腰酸套上睡裙,在剛才的鋁盒裡翻找,沒有凍傷藥。
穿上鞋打開門,想著去外面偷偷找。沒想到赫林和克洛絲都還在外面,赫林正在火邊烤著阿爾伯特的外套,克洛絲則刷著他的大衣,這會都看著我。
「你們……都還沒睡呢?」
克洛絲咯咯笑:「還不到晚上10點。」
不到10點?我震驚地看了看鐘表,9點50分,可見我們回臥室時有多早。好在屋子裡只有落地檯燈,也沒人看我的表情,趕緊問:「有凍傷藥嗎?」
「有,在那個抽屜里。」赫林馬上指著旁邊五斗櫥最下方的抽屜,克洛絲去拿。
她把□□亞的凍傷膏遞給了我,看著我領口:「扣子掉啦。」
低頭一看,胸口的扣子一個不剩,趕緊抓住領子,跑回了房間,身後是她的笑聲:「還有沒有要洗的衣服?一會都拿出來,早洗了好干。」
就著遠處檯燈的光,我給他腳上塗了藥。凍瘡太厲害,有些地方像崩裂的紅薯皮一樣翹起,裡面露著鮮紅的肉。大半盒藥都被用掉了。
「貝兒,」阿爾伯特醒了,「你又在幹什麼?」
「你的腳像妖怪的爪子。」
「過來,我想摟著你。」他低聲說。
「再給你塗一下耳朵,」我說,「先說好,這是塗過腳的藥,你忍忍吧。」他平時講究得近乎潔癖,但今天我忘記了先塗耳朵。
「沒事的,耳朵不用管。」
「我想管。」
他不說話,只是輕嘆。耳朵塗完,我把幾乎空了的藥盒放到桌上。
「貝兒,過來陪我。」明顯語帶不滿。
再晾他一會,我把他的襯衣褲子,還有我換下的衣服掬出去,克洛絲還在門口等著,見她笑眯眯的樣子,我把東西遞給她趕緊抓著領口返回。
床上那位在黑暗中散發著蓬勃的怒氣:「還忙個沒完?快過來!」
正要過去,忽然有點奇怪,怎麼這回一直叫嚷,不起身來「抓捕」我了?我站在床邊,定定地看著他。
「你翻個身?」
「讓你快過來!」
掀開被子一看,果然,腰間紗布有血跡。他只叫我不起身,只怕是疼得起不來了。
躺回他旁邊,這次我沒生氣,低聲說:「剛才看你激動,沒有阻止你。我後悔了,你的傷在滲血。」
「沒事。」
又是沒事,心知也勸不動,悶悶地閉上眼。
「剛才我做了個夢,」阿爾伯特說,「我夢見自己死了,你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我抬起眼睛看他,原來他在夢中見到了糟糕的命運版本。
「我是回去了,」我說,「靈魂回去了,後來又回來了。」
「夢裡我看到你的世界沒有戰爭,人人富足。」他說,「而且你無論到哪,也會遇到愛你的人,為什麼要回來受苦?」
在那三年期間,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棄,甚至嘗試談過戀愛。但是隨著記憶恢復,戀愛是不可能戀愛的。約過一個德企的外籍員工,那個人甚至面貌也和阿爾伯特相仿,但隨後我發現自己只把他當代餐,看看臉還行,他一開口說話我都會厭煩。還有一次同校男生約我看電影,正片沒開始,預告GG里閃出一段二戰坦克戰遊戲的影像,我情緒即刻崩潰,站起來把爆米花全折在前座人身上,自己逃出了電影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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