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說著的時候，腦機系統卻向她提示：「焦慮指數：3000 抑鬱指數3000 警告：焦慮及抑鬱指數有反彈趨勢！」

跟顧丰神相處的日子裡，沈晶晶能感覺到自己的抑鬱症狀在不斷好轉。

而顧丰神不在，那些抑鬱的念頭，便又接二連三地回來。

近段時間，腦機系統的提示音越來越頻繁。

即便知道腦機系統就是江由，沈晶晶也沒有卸載系統。

系統終歸是系統，他不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會按照程序的設定提醒她不要抑鬱，不要難過，卻沒有辦法像活著的時候那樣遞給她一塊巧克力了。

沈晶晶有點難過。

身邊的好朋友一個一個離開，而她卻沒有辦法挽留。

沈晶晶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

可是顧丰神毫無知覺，仍然僵硬地躺在那裡。

他的面孔蒼白，神色有一絲悽惶和痛苦的意味。

有時，他會突然動彈一下，嘴裡發出一聲聲悽慘的叫聲，同時伸手亂夠，仿佛落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

好像是困在一個噩夢中。

沈晶晶忽然想到，顧丰神也還安裝著腦機系統。

她問系統：「系統系統，你是不是知道顧丰神大腦的狀況？你知道為什麼顧丰神一直沒有甦醒嗎？」

系統說：「這一次遭遇綁架，與杜雲飛的對峙，勾起了他少年時代的痛苦回憶。他被困在自己童年時的記憶中，一遍遍經歷那段綁架經歷。」

沈晶晶愣住了。

難怪他雖然昏睡，卻神色痛苦。

腦海中突然有了個奇怪的念頭。

如果她的心聲可以進入顧丰神的腦海，那麼，她的意識是不是也一樣可以進到顧丰神的意識中呢？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系統就說：「不行。這樣做有很大的風險。萬一你進入顧丰神的意識中，被他的噩夢困住，你可能就回不來了。」

沈晶晶堅定地說：「可以的。如果他能帶我走出抑鬱，那麼，我也一定可以帶他走出困境。」

沈晶晶不再猶豫。她在顧丰神的身邊躺下，對系統說：「來，帶我去他的噩夢。」

第65章 愛是抑鬱最好的解藥

這是一間昏暗而潮濕的倉庫。高懸的天窗之外，正颳風下雨。海風呼嘯著灌入天窗，窗頁拍打牆面將玻璃震碎。

破裂的玻璃整片掉落，撞在地上摔得粉碎，發出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角落中的小男孩瑟縮著，身子隨著巨響一下抖。明明害怕，卻不敢呼救。只是用髒兮兮的小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的衣服骯髒而破碎，卻能看出那襯衣的質地極好，是牌子貨。

8歲的顧丰神再一次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然被困在這個昏暗潮濕、風雨飄搖的倉庫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倉庫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沉悶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雨水的靴子踩進灰塵中，聲響順著地面傳過來。

小男孩更緊地挨上牆角。

但很快，腳步聲已到跟前。

面前是一雙濕透了的灰色皮靴。撲鼻而來一陣酒氣。

那是一張樣貌清秀、帶一點書生氣的臉。但此時那臉上戾氣橫生。他的手鋪著一層粗糙的厚繭。身上穿著破舊的工服。

男人伸手，提起小男孩像提起一隻瑟瑟發抖的小雞。

「你爸爸還是不來接你。」那人酒氣醺醺地說，「你這爹不疼娘不愛的小畜生。誰也不管你，誰也不要你。操！老子不怕坐牢把你逮住，結果誰都不肯給錢，真是笑死個人。」

他把小男孩往旁邊的貨柜上一扔。

小男孩起先不出一聲。這時腦袋撞上堅硬的木櫃，他終於忍不住嚎了一聲。然後滾落在地上。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淌。

杜雲飛抬起腳，泄憤似地朝他肚子踢。終歸是八歲的小孩子，他一邊求饒，一邊痛哭起來。

「不要打了……叔叔，你再找我爸爸，你再求求他，他會給錢的，你要多少他都會給你……」

「求他？」杜雲飛聽得冷笑，「你在我手裡，我還得求他？」

他又對小孩拳打腳踢，看小孩快不動了才作罷。

「顧家一分錢都不給。他們甚至說我想撕票，隨時可以撕。」

他接著一把掐住小男孩說，「要不我就把你掐死吧，反正也沒有人要你。你死了跟活著都沒什麼區別。」

指骨漸漸卡緊小男孩的喉嚨。窒息的感受像海水一樣將他徹底吞沒。尖叫和掙扎都漸漸停止。意識仿佛在遠去。連額角和身上的疼痛都變得不明顯了。

……反正也沒有人要你。

是的，他是沒有人愛的。

爸爸最喜歡的是哥哥。媽媽最喜歡的是弟弟。

每次出門都是這樣。爸爸牽著哥哥，媽媽抱著弟弟。他孤零零一個人走在最後。

不管怎麼努力都沒有用。幼兒園拿小紅花也沒有用。上了小學在班裡拿到第一也沒有用。他做過的，哥哥都已經做到了，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不管做什麼，他都會被遺忘的。